朔风卷着碎雪,像无数把细刃刮过脸颊,林砚之裹紧了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青布袍,仍觉得寒气顺着领口、袖口往骨头缝里钻。发布页Ltxsdz…℃〇M身后的队伍稀稀拉拉,脚步踩在积雪覆盖的官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旷的荒原上格外清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
“先生,前面好像有座破庙!” 少年陈阿蛮眼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抹灰黑色轮廓,声音里难掩一丝雀跃。他才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额角贴着一块草药膏,那是昨日遭遇一小队北狄游骑时留下的擦伤。
林砚之停下脚步,抬手遮在眼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风雪弥漫中,一座破败的山神庙隐约可见,屋顶的瓦片多半已经碎裂,露出黑漆漆的椽子,院墙也塌了大半,只剩下半截断壁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能有这样一处遮风挡雪的地方,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家加快脚步,到庙里暂避一时!” 林砚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他回头看了看队伍末尾的几个人,眼神掠过那个蜷缩在马背上的女子——苏凝霜,她自昨日遇袭后便一直沉默不语,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抿成了一道倔强的弧线。
队伍里一共只有十二个人,大多是从沦陷的云州城逃出来的百姓,只有林砚之、陈阿蛮,还有护送苏凝霜的两名护卫是懂些武艺的。云州城破那日,林砚之原本是要护送一批典籍出城,却在城门处撞见了被北狄兵追杀的苏凝霜一行人。苏凝霜的父亲是前任云州知府,城破时以身殉国,她带着父亲留下的一份密函,要送往京城交给兵部尚书,却不料中途遭遇截杀,身边的护卫死伤惨重,只剩两人跟着她突围。
林砚之素来敬佩苏知府的忠烈,便主动提出同行。一路南下,他们躲过了北狄大军的主力,却屡屡遭遇散兵游勇和趁火打劫的盗匪,物资早已耗尽,每个人都面带菜色,衣衫褴褛。
众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走到山神庙前。庙门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两尊残破的石狮子蹲在门口,身上落满了积雪,看起来像是两个臃肿的雪人。走进庙里,一股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烟火气,想来之前也有过逃荒的人在此落脚。
庙内空间不大,正中央供奉着一尊泥塑的山神像,半边脸颊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草屑和泥土,眼神却依旧威严,仿佛在俯瞰着这些狼狈的逃亡者。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干草和破碎的布片,墙角结着蛛网,屋顶有好几处破洞,雪籽顺着破洞飘进来,落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
“大家分头行动,” 林砚之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阿蛮,你和李护卫去捡些枯枝来生火,注意不要走太远。王护卫,你负责检查庙内外,看看有没有潜在的危险。其他人整理一下地面,把干草铺厚些,抵御寒气。”
众人纷纷应声,各自忙碌起来。林砚之走到苏凝霜身边,见她依旧蜷缩在马背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便从行囊里掏出一小包干燥的草药,递了过去:“苏姑娘,这是驱寒的干姜和艾叶,你用温水泡着喝了,能暖和些。”
苏凝霜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一丝雪粒,眼神空洞地看了他片刻,才缓缓接过草药包,声音细若蚊蚋:“多谢林先生。”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悲伤。
林砚之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他还记得初见时,苏凝霜虽身陷险境,却依旧挺直脊背,眼神坚定,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全然不像一个娇生惯养的知府千金。可连日来的奔波、追杀,还有父亲殉国的噩耗,终究还是压垮了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子。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林砚之轻声安慰道,“苏知府以身殉国,是为了守护云州百姓,他的忠魂定会名留青史。你如今带着密函前往京城,便是完成他未竟的心愿,这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苏凝霜垂眸,指尖紧紧攥着那个绣着莲花纹样的香囊,里面装着她父亲的骨灰。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哽咽:“我知道,只是……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城破那日的场景,火光冲天,哭声震地,父亲他……” 她的话没能说完,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手背上,瞬间便凝成了霜。
林砚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布巾。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时间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不一会儿,陈阿蛮和李护卫抱着一捆枯枝回来了,王护卫也检查完了庙内外,回来禀报:“林先生,庙后有一口枯井,旁边还有一间废弃的柴房,里面堆着些干草,没有发现异常。不过,西边官道上隐约有马蹄声传来,距离尚远,不知是何人。”
林砚之心中一凛,当下吩咐道:“快,把火堆移到墙角,用破布遮住火光,尽量不要让人发现这里有人。阿蛮,你和王护卫守在门口,密切关注外面的动静,一旦有异常,立刻通报。”
众人不敢耽搁,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