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孩子,就拿许家开刀,要么逼许家说出真相,要么逼藏孩子的人现身。许家只是普通商户,哪经得住南蛮兵的折腾?
“赵忠,”她忽然开口,“你带五百禁军,去许府。就说……许府私藏叛军细作,朕要亲自审。”
赵忠一愣:“陛下要救许家?”
“不是救许家。”顾子月摇头,将案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赵忠,“你把这玉佩给许夫人,就说‘白岳山的雪化了,安神草该采了’。她若懂,自然会说;若不懂,你就把她和许老爷接到宫里来,对外说押解叛军家属。”
赵忠接过玉佩,那玉佩是暖玉做的,上面刻着一朵梅花,和白岳山玄真道长胸前的玉佩有些像——他忽然明白过来,陛下这是在给藏孩子的人递信:董烈动了手,再藏下去会出事。
“臣这就去。”赵忠抱拳要走,却被顾子月叫住。
“等等。”顾子月看向窗外,洛城的牡丹开了,一簇簇映着宫墙,竟有些热闹,“告诉禁军,别伤了许家的人。还有……若碰到穿道袍的人,不用拦,让他们走。”
赵忠应了声,转身快步离去。殿里只剩下顾子月一人,她走到窗前,看着宫墙外的牡丹,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龙凤齐飞的清晨。那时她以为异象是护着东陵,如今才明白,或许那异象护着的,是一个能让东陵真正安稳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此刻还只是个在摇篮里啃摇铃的孩子。而她这个女帝,能做的,便是为这孩子挡一挡眼前的刀光。
“陛下,云城那边有信来。”内侍捧着一封密信进来,“司马长风派人去了北夷草原,好像要借兵。”
顾子月接过密信,拆开一看,指尖在“借兵”二字上轻轻一勾。董烈在找孩子,司马长风在借兵,青丘原的雾又淡了,白岳山的道士守着一个秘密……这盘棋,果然如玄真道长所料,正一点点往乱里走。
她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纸灰落在案上:“传朕的令,让灵河北岸的守军加强戒备。另外,派人去白岳山脚下的镇子,说朕要在那里建一座‘祈福观’,让户部拨些银两过去。”
内侍愣了愣:“陛下要建观?”
“嗯。”顾子月点头,纸灰被风吹起,飘出窗外,落在牡丹花瓣上,“就说是为了感谢上天降下祥瑞,保佑东陵安稳。”
她没说的是,那祈福观建在白岳山脚下,既能给白岳山的道士递个话——朕知道你们在,也能借着建观的由头,派些人守在山下,挡住董烈和司马长风的眼线。
白岳山的雪化了,青丘原的雾还没散,人间的牡丹开得正好。顾子月望着窗外的阳光,忽然觉得父亲当年说的“守江山”,或许不只是守城池,更是守那些藏在风雨里的希望。
而白岳山的观星台上,玄真道长正抱着许言年晒太阳。孩子趴在他怀里,用小胖手扯他的胡须,左眼金红的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师兄,洛城来人了。”清虚道长从山下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正是顾子月让赵忠送去的那枚梅花玉佩,“说是陛下要在山脚下建祈福观,还送了些安神草来,说是‘御赐’。”
玄真道长看着那枚玉佩,又看了看怀里啃胡须的许言年,忽然笑了:“这女帝,倒比咱们想的聪明。”
许言年似乎听懂了,咯咯笑起来,右眼淡蓝的光一闪,竟在玄真道长的袖口凝出一朵小小的冰花,像极了玉佩上的梅花。
远处的青丘原,浓雾里的木鱼声又响了起来,一声声,敲得沉稳,像在数着日子,等一个风起的时刻。而灵河南岸的楚城,董烈正对着一幅画发脾气——画上是一个婴儿的画像,眉眼模糊,却被他用箭射得全是窟窿。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