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识的停顿,比持续不断的刮擦更让苏瑾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交替上演的折磨。宫缩一波猛过一波,间隔越来越短。而在每一次痛楚的顶峰和下一次来临之前短暂的喘息空隙里,那“嚓嚓”的刮擦声总会准时响起。
它不再试图隐藏,甚至变得越来越大胆。声音有时慢,有时急,有时像是在试探,有时又像是在催促。苏瑾惊恐地发现,那刮擦的节奏,似乎真的…隐隐对应着她宫缩的频率。它在计数,它在等待,它在…陪产。
她不再试图向丈夫和婆婆求助,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产褥垫,全身冰冷,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床下的任何一丝动静。每一次刮擦声起,她的身体就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一下。
陈昊和张美兰显然认为她终于“安静”下来了,似乎松了口气。
直到一次特别剧烈漫长的宫缩过去,苏瑾几乎虚脱。汗水和泪水糊了满脸。
床下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单调的刮擦。
变成了另一种更轻微、却更令人不安的声响——窸窸窣窣…像是很多只脚在快速地、兴奋地移动。又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着,摩擦过地面。
紧接着,是一连串极其轻微的、湿漉漉的“啪嗒…啪嗒…”声。
仿佛有什么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一股极其微弱的、冰冷的腥气,丝丝缕缕地从床下弥漫开来。那不是血液的血腥,更像是一种…腐烂的、水生的腥气。
苏瑾的胃部一阵翻滚。她猛地干呕起来。
“怎么了?又想吐了?”陈昊连忙拿过呕吐袋。
苏瑾说不出话,只是惊恐万状地指着床下,眼泪汹涌而出。
张美兰这次没有立刻斥责,她的鼻子也微微抽动了一下,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的疑虑和不安。她也闻到了。但那味道太淡,转瞬又被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覆盖。她念经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手指用力地掐着佛珠。
陈昊却似乎什么都没闻到,只是担忧地看着妻子。
这时,胎心监护仪上,胎儿的心跳突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突兀的下跌——从150猛地掉到110,持续了大概两三秒,然后又猛地弹回正常数值。
“呀!”一直盯着屏幕的张美兰低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陈昊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胎心!刚才胎心掉了!”张美兰的声音有点尖利。
几乎就在胎心下跌的同时,床底下那窸窣声和滴答声戛然而止。
一切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平静。只有监护仪恢复正常的“噗通”声,格外响亮。
一种冰冷的链接在苏瑾的脑海中炸开:床下的东西,能影响孩子!它不只是听着,它还在…做些什么!
巨大的、母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肉体上的痛苦和理智的怀疑。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它怀有恶意,它的目标是她未出世的孩子!
“走开!滚开!!”她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地半坐起来,疯狂地用手捶打床垫,朝着床底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调,“不准碰我的孩子!滚!”
陈昊和张美兰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陈昊试图抱住她:“小瑾!小瑾你怎么了!冷静点!”
“下面有东西!它要害宝宝!刚才胎心掉了就是它搞的鬼!!”苏瑾状若疯狂地挣扎着,眼睛赤红,死死瞪着床下,“让它滚!让它滚啊!”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真实,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保护欲,终于让陈昊和张美兰脸上最后一丝“她是幻觉”的念头动摇了。陈昊看着妻子几乎崩溃的脸,又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床底空档,一股寒意也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他第一次没有立刻反驳。
张美兰手里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念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助产士小刘和一名医生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显然是被监护仪的报警和里面的尖叫声惊动了。
“怎么回事?”医生严肃地问,立刻查看监护仪记录。
“她…她说床底下有东西…”陈昊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也无法相信的颤抖,“刚才胎心…”
医生快速检查了一下苏瑾的状态,又狐疑地看了一眼陈昊和张美兰异常的脸色,他对小刘使了个眼色。
小刘深吸一口气,这次她没有再笑,而是从墙边拿过一把长柄的清洁刷,走到产床的另一侧,像是要给自己壮胆,又像是要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她弯下腰,非常彻底地将清洁刷伸进床底下,来回用力扫了几遍。
刷子碰到金属床脚和地面,发出空旷的碰撞和摩擦声。
“你看,真的什么都没有。”小刘直起腰,脸色有些发白,但语气很肯定,“可能是妈妈太紧张产生了幻听幻嗅,胎心刚才那个短暂下跌很可能是脐带受压,很常见的,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