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着,放下手。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伤口还在,但那股冰冷的麻木感,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活下来了。
王小虎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橡木桶,眼中,充满了敬畏。
这,就是范蠡口中的“生机”。
“感觉如何?”土地爷心疼地问。
“还活着。”王小虎咧了咧嘴,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笑了出来。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范蠡的声音,适时地泼来一盆冷水。
“你只是暂时保住了命。”
“现在,外面的世界,因为你,已经翻天了。”
范蠡的话,让王小虎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白四,损失了一员大将,一件法器被地气所污,更重要的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他现在,像一头被激怒的疯狗,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找出来,撕碎。”
“而天丰集团……”范蠡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那只‘黄雀’,本想隔岸观火。却被你一嗓子,从树上,直接吼了下来。”
“他们现在,一定在疯狂地调查你。你的身份,你的来历,你的一切。他们会比白四更谨慎,但也更致命。他们不会用钢管和邪术,他们会用钱,用权,用你无法想象的力量,把你周围的一切,都查个底朝天。”
王小虎的心,猛地一紧。
家人!
如果天丰集团查到他的来历,查到他的家人……
“他们会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会的。”范蠡的回答,斩钉截铁。
“在巨大利益面前,没有底线可言。尤其是,当他们发现,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小子时。”
一股寒意,从王小虎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他不能连累家人。
“我该怎么办?”他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所以,你不能再是一个‘乡下小子’了。”
范蠡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让他们知道,你的背后,站着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你要让他们相信,你喊出的那句‘天丰集团出价一个亿’,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确有其事。”
“你要把水,搅得更浑。”
王小虎愣住了。
他不懂。
“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范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
“你要主动,联系他们。”
“什么?!”王小虎惊得差点跳起来,“我现在躲都来不及,还主动联系他们?”
“此一时,彼一时。”土地爷开口了,语气凝重。
“范先生的意思是,你现在越是躲藏,就越是显得你心虚。反而,你主动站出来,用一种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才能彻底掌握主动。”
“如何主动?”王小虎追问。
“火上浇油。”范蠡吐出四个字。
“白四和天丰,现在是两只猛虎,都在盯着你这块肥肉。但他们彼此,也同样虎视眈眈。我们要做的,就是再扔一块,更大的肉下去。”
“让他们,为了抢肉,先自己斗个你死我活。”
范蠡的计划,在王小虎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
听完之后,王小虎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黑暗中,那个小小的橡木桶,眼神,一点点,从震惊,变为犹豫,最后,化作了一片狠厉的决绝。
“干了!”
……
半天后。
青州,老城区,一个名为“三不管”的混乱地带。
这里,龙蛇混杂,是小偷、赌徒、和各种灰色产业从业者的天堂。
一个瘸着腿、脸上带着一道狰狞伤疤的少年,出现在了这里。
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的旧外套,帽檐压得很低,整个人,都缩在阴影里。
正是改换了形象的王小-虎。
那滴神仙酒,虽然治好了他的伤,却也留下了一道无法短时间消除的疤痕。
他没去处理,这道疤,反而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他忍着饥饿,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穿梭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
一个被称为“万事通”的男人。
男人正蹲在一个油腻的棋盘前,和人下着象棋,脚边,散落着一堆烟头。
王小虎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小小的、用布包着的东西,放在了棋盘上。
万事通眼皮都没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