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渡。发布页LtXsfB点¢○㎡
奔腾的浊浪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断木残枝,狠狠撞击在斑驳的礁石上,碎成漫天腥咸的水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河水特有的土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腻气息。
渡口旁,原本还算齐整的几排窝棚和简易货栈,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断壁残垣间,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数十具尸体。大多穿着灰褐色的狼牙帮服饰,少数则是铁血旗标志性的玄青劲装。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盾牌、染血的碎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异常惨烈的搏杀。
冷千绝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渡口最大的那座石砌粮仓前。他手中的绝灭枪斜指地面,乌黑的枪尖,一滴黏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正顺着那缠绕暗红血纹的枪刃,极其缓慢地、拉出细长的血线,最终无声地滴落在脚下暗红色的泥泞里。玄色披风被河风撕扯着猎猎作响,衣摆下露出的银色护腕上,一道新添的划痕正随着他微颤的指尖轻轻翕动——那是方才格挡毒箭时留下的痕迹。
"砰!"
他戴着玄黑手套的左手,猛地推开了沉重的粮仓木门。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谷物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冷千绝赤红的眼眸扫过仓内,瞳孔骤然收缩如针。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杆上的防滑纹,指腹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每次极度愤怒时才会有的微动作,当年九幽盟血洗断魂崖时,幸存的老弟兄曾见过同样的眼神。
空!
偌大的仓廪,只有最靠近门口的角落,稀稀拉拉地堆着几十个瘪塌的麻袋。麻袋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灰扑扑、夹杂着大量砂砾稗壳的糙米。
情报里那三百石上好的精米、足以支撑一支千人队月余消耗的粮草,踪影全无!
"只有......五十石糙米?"跟在冷千绝身后的东堂主雷震岳,黑铁般的脸上肌肉抽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被愚弄的屈辱,"他娘的!狼牙帮这帮杂碎!玩我们?!"
就在这时——
"嗤!嗤!嗤!"
几道尖锐的破空声自渡口另一侧的密林边缘响起!
最后几名侥幸未死的狼牙帮残兵,正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地扑入那片浓密得几乎不透光的原始丛林。其中一人慌乱中似乎被树根绊了一下,腰间一块沉甸甸的黑色令牌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一块半人高的礁石上!
令牌翻滚了几圈,恰好正面朝上,停在了泥水里。
阳光刺破阴云,短暂地照亮了那令牌的正面。
令牌中央,一个狰狞的、扭曲的"幽"字浮雕,如同鬼爪般清晰可见!而在"幽"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九!幽!盟!
"九幽盟!"雷震岳眼尖,一声怒吼如同炸雷,震得渡口嗡嗡作响,"他奶奶的!果然是九幽盟的狗腿子!设下这空仓计,坑杀我铁血旗兄弟!"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门板似的厚背砍山刀,刀锋指向狼牙帮残兵遁入的密林,须发戟张,声震四野:
"旗主!让俺带东堂的兄弟追进去!剁了这群杂碎的狗头!用他们的血,祭奠死去的弟兄!把这笔血债,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身后的东堂精锐们,目睹袍泽尸体,早已双目赤红,此刻被雷震岳一激,更是群情激愤,齐刷刷拔出兵刃,怒吼声震天:
"杀进去!"
"为兄弟们报仇!"
"血债血偿!"
杀气冲天!复仇的火焰几乎要将密林点燃!
冷千绝握着绝灭枪的手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枪尖上那滴残血终于彻底滴落。他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那片如同巨兽之口般幽暗的密林,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在周身涌动。情报有误,粮草落空,手下折损......这一切都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雷震岳的请战,正合他此刻暴戾的心绪!指尖掠过枪身上"冷"字家徽,三年前铁血旗被围杀的惨状突然刺入脑海——那时也是粮草断绝,也是兄弟们血洒荒野。
然而,陆九章那卷展开的帛图,上面刺目暴跌的蓝色水位线和猩红的"断流区",如同冰冷的铁砧,狠狠砸在他被怒火灼烧的理智上。他想起了金不换掏空的家底,想起了丙字库里那批需要庞大银钱支撑的"特殊货品",更想起了陆九章在校场破他三枪时展现的、那种算无遗策的精准。一股更深沉、更冰冷的烦躁压过了纯粹的杀意——他厌恶失控,无论是战场还是账房。这该死的"流水",竟真成了勒住铁血旗咽喉的绳索!雷震岳的莽撞,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痛快淋漓的复仇,而是可能将整个铁血旗拖入深渊的愚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冰泉注入滚油,瞬间压下了沸腾的杀意。
陆九章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雷震岳身侧。他并未拔刀,也未运功,只是伸出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