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江东军凭借其强大的水军优势和水陆并进的效率,迅速完成了对安陆城的四面合围。孙策果然尝试了正面强攻。巨大的投石机将百斤重的石块呼啸着抛向城头,密集如蝗的箭雨日夜不停地覆盖着城墙的每一个角落,悍勇的江东健儿顶着盾牌,扛着云梯,呼喊着震天的杀声,一次次向城墙发起决死的冲锋。
然而,安陆城在文聘滴水不漏的指挥下,如同激流中的磐石,岿然不动。守军依托完善的城防体系,沉着应战。各处箭楼、碉堡互为犄角,火力交叉;滚木礌石、沸油金汁总是在最恰当的时机,朝着攀爬云梯的敌军倾泻而下,造成大面积的杀伤。文聘甚至多次亲挽强弓,立于城楼显眼处,箭无虚发,接连射杀了好几名冲在最前、勇不可当的江东军侯,极大地鼓舞了守军士气。
连续三日的猛烈强攻,安陆城虽伤痕累累,却依旧巍然屹立。而城下护城河畔,却留下了上千具江东士卒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城墙根部的土地。
“文仲业……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守城之能,堪称名将。”周瑜站在营中特意搭建的了望高台之上,望着那虽遍布创痕、主体结构却依旧坚固如初的安陆城墙,轻声感叹,语气中带着几分棋逢对手的凝重。
孙策则是一拳狠狠砸在身前的木制栏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满脸都是不耐与烦躁:“这乌龟壳,真他娘的又臭又硬!啃了三天,折损了不少弟兄,连块像样的墙皮都没扒下来!公瑾,强攻伤亡太大,非长久之计,你可有破敌良策?”
周瑜的目光依旧凝视着安陆城,仿佛要将其看穿,他的视线缓缓移动,从巍峨的城墙,落到了城外那条蜿蜒流过、名为溳水(今府河)的河流之上,眼中闪过一丝洞察全局的睿智光芒:“伯符所言极是,强攻既然不利,徒耗兵力,当以智取,攻心为上。文聘此人,善守能战,确是大将之才,然则……其麾下守军,却并非铁板一块,人心各异,便是可乘之机。”
他招了招手,示意孙策靠近,随即以手掩口,在其耳边将自己的谋划,低声而清晰地一道出。
是夜,月隐星稀,漆黑如墨。一支精心挑选的、约五百人的江东精锐死士,人衔枚,马裹蹄,在重金收买的、熟悉安陆周边地形的向导带领下,沿着溳水一条人迹罕至的隐秘支流,悄无声息地绕行到了安陆城的西北角。此地并非江东军主攻方向,且地势相对复杂,守军的戒备难免比南面主城门要松懈几分。
与此同时,江东军面向安陆南门的主营方向,突然鼓声震天大作,无数火把瞬间点燃,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营内人影幢幢,喊杀声四起,摆出一副要趁夜大举强攻南门的架势。城头守军立刻紧张起来,消息迅速报至中军。正如周瑜所料,文聘的主要注意力果然被这声势浩大的佯攻所吸引,亲自赶往南城城墙,坐镇指挥,准备迎击预料中的夜袭。
就在南门方向虚张声势、吸引住安陆守军绝大部分注意力之际,潜伏至西北角的那五百江东奇兵,如同暗夜中扑食的猎豹,突然发难!他们利用飞钩、绳索等工具,敏捷地攀上城墙,与猝不及防的守军巡逻队展开了激烈而短促的搏杀,试图在此处打开一个突破口!
然而,文聘用兵,向来严谨周密,即便是在非主攻方向,也安排了足够的警戒兵力和预备队。偷袭的江东军虽占得先机,砍翻了十余名守军,但很快便被闻讯赶来的更多守军发现,团团围住,陷入了兵力悬殊的苦战之中。
“报——将军!西北角城墙发现敌军小股精锐偷袭,正在激战!”
“报——南门方向敌军鼓噪甚急,火光冲天,然其大队人马仍停留于营寨之外,未见真正攻城迹象!”
几乎在接到两边消息的瞬间,文聘脑中灵光一闪,已然明了对方意图:“声东击西?想调动我军兵力,制造混乱?传我将令,城中预备队立刻分兵一部,支援西北角,务必将偷袭之敌全部歼灭,不留活口!南门守军,提高警惕,严阵以待,但未有敌军真正攀城,不得擅离岗位,不得妄动!”
就在安陆守军的注意力被南北两端这虚实结合的动静牢牢吸引,城内兵力调动,略显纷乱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几道如同鬼魅般灵巧的黑影,借助夜色的完美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安陆城依靠溳水而建的水门之下……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就在孙策摩拳擦掌,准备接受昨夜西北角偷袭失败、南门佯攻无功的现实,并思考下一步更稳妥的进攻策略时,安陆城内,靠近水门的区域,突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杀声、惊呼声、兵刃撞击声骤然响起,混乱异常!
“成了!”一直静观其变的周瑜,直到此刻,脸上才露出一丝智珠在握的清淡笑容,轻轻抚掌。
原来,昨夜所有的行动,无论是南门的鼓噪佯攻,还是西北角的精锐偷袭,都并非真正的杀招,而只是吸引守军注意力、制造混乱的障眼法。周瑜真正的致命一击,在于利用投降过来的、原属于黄祖麾下的江夏水军士卒(他们极其熟悉安陆水门的内部结构与机关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