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周仁手里的药碗晃了晃,能种活?
已经收了头茬。
郑森掏出包稻种,饱满谷粒泛油光。
冯先生让生员试过,盐碱地都能长。
黄得功接过稻种,粗糙手指捻着谷粒,想起凤阳皇陵旁被马蹄踏烂的麦田。
若这稻种能在淮北种活,明年或许不用看士兵啃树皮了。
过了芜湖,往西南走五十里有片芦苇荡。
黄得功忽然压低声音,铁鞭在地上划出航线。
那里是左良玉残部的哨卡,他们认我这面旗。
他解下腰间虎头令牌,铜锈斑驳的令牌刻着靖南伯——弘光帝给的爵位,此刻成了给郑森的通行证。
告诉左良玉,黄得功声音带着沙砾质感,再乱杀人,老子就带兵过江剿了他们。
郑森接过令牌时,指尖触到黄得功掌心的老茧。
那是常年握鞭的痕迹,纵横交错像张杀戮地图;而自己掌心的薄茧,来自拨算盘与绘图纸。
两种茧在乱世江风里轻触,又迅速分开。
船队启航时,黄得功亲自站在码头相送。
箭伤还在渗血,却拒绝周仁搀扶,只望着郑氏船队的白帆远去。
将军,就这么放他过去?周仁不安道,万一他跟左良玉勾结......
勾结又如何?
黄得功铁鞭指向南岸织坊,雨里也能听见机杼声——那是郑森上个月开的分坊,用改良脚踏织机,棉布比苏州的还细密。
江面上,郑森望着远去的芜湖城,把虎头令牌塞进锦囊。
锦囊里还躺着枚平户银,樱花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