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这种高度紧绷的、小心翼翼的自我规制下,缓慢地流淌。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
像粘稠的树脂,一滴一滴,将鲜活的生命体包裹、凝固,最终形成一种看似永恒、实则脆弱的琥珀。
白羽和白玉,就被封存在这样一块巨大的、无形的琥珀之中。
他们的日常,呈现出一种近乎刻板的规律。
起床,洗漱,上课,吃饭,社团活动,回宿舍。
每一个环节,都被精确地规划,互动被严格地控制在安全阈值之内。
在旁人眼中,他们是一对关系融洽但并不过分亲密的兄弟。
会在食堂同桌吃饭,会偶尔交谈,会一起参加社团,但不会有勾肩搭背,不会有过于热烈的眼神交流,更不会有任何超越常规的肢体接触。
甚至连凌雨都忍不住感慨:“你俩现在可真够‘相敬如宾’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白羽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而白玉则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长长的白色睫毛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涩然。
相敬如宾。
多么讽刺的词语。
用来形容他们这对在暗夜里曾十指交扣、额头相抵的“兄弟”。
琥珀之内,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而沉重。
每一个被刻意拉开的距离,每一个被强行咽回的笑容,每一个在舌尖转了一圈又默默消散的亲昵称呼,都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刺在彼此的心上,不致命,却绵密地疼着。
他们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却也失去了曾经在危险边缘,那些心照不宣的、隐秘的欢愉。发布页LtXsfB点¢○㎡
白羽变得更加沉默。
他的沉默不再是空洞的,而是变成了一种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之物的、疲惫的容器。
他时常会看着白玉。
看着他和其他社员正常说笑,看着他专注地听课记笔记,看着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因为一个冷笑话而偷偷弯起嘴角。
那时的白玉,是生动的,鲜活的,仿佛没有被这无形的枷锁所束缚。
但只要白玉的目光转向他,那份生动便会立刻收敛起来,换上一种合乎规范的、带着恰当距离感的平静。
白羽知道,白玉也在努力。
努力配合他,努力维持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平静。
这份懂事,比任何抱怨都更让白羽感到心疼和愧疚。
是他,将白玉也拖入了这片泥沼。
是他,让那双本该永远清澈无忧的眼睛里,也染上了与他同样的、沉重的阴影。
他们之间,交流变得稀少。
即便在只有两人的宿舍,也常常是长时间的静默。
仿佛一旦开口,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感就会找到决堤的缝隙。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加隐秘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信号。
比如,白羽会在给白玉递东西时,将带有包装纸的那一端朝向自己,方便他接过。
比如,白玉会在白羽熬夜看书时,默默地将台灯的光线调得更柔和一些,然后放一杯温水在他手边。
比如,在拥挤的楼梯转角,当身体不可避免地轻微碰撞时,白羽会极快地、用只有两人能感知的力度,用手肘轻轻支撑一下白玉的后背,随即分开。
这些细微到了极致的举动,成了琥珀之中,他们赖以生存的、稀薄的氧气。
是他们确认彼此存在、确认那份感情并未在压抑中消亡的,唯一方式。
羽毛球社的活动,成了压力最大的场合。
黑曜几乎每次都在。
他不再出言挑衅,甚至很少将目光直接投向白羽和白玉。
但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漂浮在他们航线的必经之路上,散发着无声的、冰冷的威胁。
白羽能感觉到,每当他踏上球场,那道无形的视线便会如影随形。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控制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与白玉的交流。
他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着,表演着一场名为“正常兄弟”的默剧。
疲惫感,如同附骨之疽,深深地侵蚀着他。
他知道,白玉亦然。
有一次,在进行高强度的折返跑训练时,白玉因为体力不支,脚下发软,险些再次摔倒。
白羽离他最近,几乎是肌肉记忆般想要伸手。
但在手臂抬起的瞬间,他硬生生地遏制住了这股冲动,任由白玉自己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
那一刻,他看到白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很复杂,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理解,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