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三十八年河工支用簿的发现,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发现了一盏关键的引路灯。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虽然尚不能直接照出所有魑魅魍魉,却清晰地指明了调查的方向。林砚与七皇子朱瑾、王守哲三方密议后,一个缜密的反击计划开始悄然实施。
计划的核心,在于“借势”与“点火”。
首先,由七皇子朱瑾以其“潜心读史,关注实务”的形象,在一次经筵日讲后,向皇帝“请教”前朝治河得失,并“偶然”提及,读史时发现景隆朝治河款项浩大,却收效甚微,疑惑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并建议可否由翰林院或都察院,择取部分典型年份河工账目,进行复核研讨,以“明得失,鉴今朝”。
朱瑾年纪虽小,但提出的问题角度刁钻,且冠冕堂皇,完全符合一个好学皇子的身份。皇帝对自己这个聪慧儿子的“好学”颇为赞许,虽未立刻应允,却也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几乎与此同时,王守哲则在朝堂之下,开始动用其影响力。他并未直接弹劾任何人,而是联络了几位交好、且对徐阶一派把持户部、工部早有不满的官员,以及都察院中那些真正心怀社稷、不畏权贵的御史,开始在士林圈和言官体系中,散播一种“忧患”论调:即近年来国库空虚,然各项开支却有增无减,其中多有蹊跷,恐有巨蠹侵吞,当彻查历年重大项目款项,以正视听。
这些言论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立刻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而林砚,则在度支司内,开始了他的“点火”行动。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他不再仅仅复核分配给他的账目,而是以“梳理旧制,厘清脉络”为名,向周郎中提交了一份条陈,建议对近十年所有涉及“河工”、“军械”、“采办”等重大专项支出的账目,进行一次系统性的内部梳理和交叉复核,以提升度支司账目管理的规范性与透明度。
这份条陈合情合理,完全是从业务角度出发,周郎中即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难以找到正当理由驳斥,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但执行起来自然是能拖则拖。
林砚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他不再依赖司内书吏,而是亲自带着两名由王守哲暗中安排进来的、精通算学且背景清白的年轻吏员,开始了对目标账目的“梳理”。他选择的切入点,正是与“裕泰昌”银号往来密切的那些年份和项目。
他的动作虽然依旧在规则之内,但那种不依不饶、追根溯源的架势,以及时不时“发现”的一些无伤大雅却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的小疑点(如数字涂改、凭证缺失等),如同一根根细小的芒刺,不断扎在周郎中及其背后势力的神经上。
户部度支司内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周郎中几次试图以“年深日久,难以深究”或“牵涉过广,恐生事端”为由,劝说林砚适可而止,甚至隐晦地暗示可以给他一些“好处”。但林砚要么装聋作哑,要么义正辞严地表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账目不清,寝食难安”,将周郎中所有的软硬钉子都原封不动地挡了回去。
这一日,林砚正在核对一批与“裕泰昌”有关的军械采办账目,赵铁鹰通过特殊渠道送来一封密信。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却让林砚精神大振。
信是王守哲所写,言明:经过多方秘密查探,已初步掌握“裕泰昌”东家胡明达,与现任工部右侍郎刘永年、宫内某位妃嫔之弟(一位担任闲职的勋戚)往来密切的铁证(包括几次隐秘的宴请和巨额礼单)。更重要的是,查到胡明达近年来通过“裕泰昌”,将大量资金转移至其在江南开设的几家绸缎庄和船行,疑似洗钱和转移资产。都察院刘通判那边,也已暗中收集了不少关于刘永年任职工部都水清吏司期间,工程发包存在严重问题的民间诉状。
时机,正在成熟。
林砚将密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他知道,对方此刻必然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千方百计地打探他们的进度,并准备应对之策,甚至可能再次狗急跳墙。
他必须加快速度,在对方反应过来,销毁更多证据或采取更极端手段之前,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林砚准备将手中已梳理出的关键疑点整理成册,与王守哲、七皇子商议下一步具体弹劾步骤时,一个意外的访客,在一个深夜,敲响了周府的后门。
来人身披黑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在赵铁鹰严密的搜查和监视下,被引至林砚的书房。
当他摘下兜帽,露出面容时,林砚不由一怔。
来人竟是度支司那位告病数日的老书吏,张诚!只是此刻的他,面色灰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挣扎,再无平日那副油滑麻木的模样。
“林……林大人……”张诚的声音干涩发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小的有罪!小的知道一些事情,愿……愿告知大人,只求大人……能保小的一家老小性命!”
林砚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