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马车驶来,她踩着碎琼乱玉迎上去,车帘掀开的刹那,两人目光相撞,都笑了。
“今日在殿上,你说‘春雷未响,万物已动’。”范如玉接过他手中的酒坛,“这雷,该响了。”
辛弃疾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条——是张六郎的新信,墨迹未干:“河北诸部,皆待君旗。”
“明日……”他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江州城,声音轻得像落在梅枝上的雪,“该去看看那些等了太久的人。”
次日破晓,辛府门房揉着眼睛开了门。
却见本该在衙署理事的辛弃疾换了一身粗布短褐,肩上搭着一个旧布包,正弯腰系草鞋。
“大人这是……”门房愣住了。
“去田间走走。”辛弃疾系好最后一根草绳,抬头时晨光正漫过他的眉峰,“有些事,得亲眼见了才踏实。”
话音未落,他已踏雪而出。
晨雾里,粗布短褐的身影越走越远,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蜿蜒向江州城外的荒田。
江州的晨雾还未散尽,辛弃疾已踩着霜结的草径出了城。
粗布短褐被山风灌得猎猎作响,他肩头的旧布包随着脚步轻晃,里面装着绿芜连夜备下的茶秤、火镰,还有半块冷硬的炊饼——这是茶商走山时最寻常的行头。
大人,前边岔路该往修水去了。绿芜跟在身后,青布包头的发尾沾着霜花,声音裹在毛围巾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