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推开“沉思者”咖啡馆的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的声音里都带着股焦虑气。发布页Ltxsdz…℃〇M他刚结束三个月的家族事务,背包带还勒着肩膀的酸劲,一眼就瞅见靠窗座位上,苏拉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跟砸钉子似的。
“这是跟电脑结仇了?”马克把背包往空椅上一扔,坐下时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苏拉抬头,眼下的青黑比他走时深了两个色号:“你可算回来了。上周帮社区整理居民问卷,三百多份里,八十七个人写‘不知道活着图啥’,五十六个说‘天天忙,忙完更慌’,还有二十多个……”她顿了顿,把屏幕转过来,“你自己看,这位说‘半夜醒了,盯着天花板能盯到天亮,就想知道我这日子到底哪出问题了’。”
马克的指尖在微凉的玻璃桌面上划了划。三个月前离开时,这座城市虽也有烟火气里的琐碎,却没这么浓的焦灼感。他想起今早坐地铁,邻座的姑娘对着手机里的工作群哭,眼泪砸在屏幕上,把“这个方案必须今晚改完”几个字晕成了模糊的影子;小区门口的早餐摊老板,一边颠着煎饼果子,一边跟顾客念叨儿子考研失败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整宿整宿亮着灯,我这心啊,跟在油锅里炸似的”。
“迪卡拉底呢?”他问。
“带着几个新生在街心公园呢。”苏拉合上电脑,“说要让他们先练练‘用眼睛听’——你走这段时间,他总带着我们往菜市场、公交站、老胡同钻,说哲学不是关在屋里想出来的,是在人堆里长出来的。发布页Ltxsdz…℃〇M”
两人往公园走时,正撞见迪卡拉底蹲在花坛边,跟个蹬着三轮车收废品的大爷聊天。老头的三轮车把上绑着个掉漆的搪瓷缸,里面插着几支野菊花,风吹过,花瓣颤巍巍的。
“您这花插得比花店还精神。”迪卡拉底的声音不高,带着股让人愿意多说两句的温和。
老头咧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收破烂时在路边掐的,看着喜兴。天天蹬车跑,累是累,瞅着这花就觉得舒坦点。不像我那儿子,在写字楼里吹空调,反倒天天跟我喊‘活着没劲’,您说邪门不邪门?”
马克和苏拉站在不远处,看着迪卡拉底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认真记下老头的话。旁边几个新生里,戴眼镜的小林正对着笔记本写写画画,梳马尾的小雅则在给三轮车旁堆积的废品分类,嘴里还念叨着“塑料瓶放这边,纸壳子归那边”,老头在一旁乐呵地指导。
等收废品的大爷蹬着车走远,迪卡拉底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向马克:“刚回来就赶上热闹,算你有福气。”
“这福气我可有点接不住。”马克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一对年轻情侣正低声争吵。女的把手里的奶茶杯捏得变了形,男的攥着公文包,指节泛白:“我加班不是为了多赚点钱?你总说我不陪你,没钱喝西北风啊?”女的突然提高声音:“我要的是钱吗?我是怕哪天你把我也当成任务,完成了就扔一边!”
迪卡拉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等那对情侣吵着走远,才开口:“你离开的这三个月,我带他们做了个小观察。在医院急诊室待过三天,看到有人因为付不起手术费给医生下跪,也看到癌症病人在病房里给病友讲笑话;去过大学校园,考研的学生把书堆成墙,考研失败的在操场跑道上一圈圈走,跟丢了魂似的;还去了趟养老院,有个老太太天天抱着旧相册哭,说儿女半年没来了,相册里的人她都快认不全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是张便利店的收银条,背面写满了字:“这是上周在便利店,一个夜班店员塞给我的。他说每到后半夜,总有人进来买醉,有哭的有笑的,他听多了,就记在这上面——‘凌晨两点,穿西装的男人买了六罐啤酒,说签了十年的合同,今天被裁了’;‘凌晨四点,小姑娘买巧克力,边付钱边掉眼泪,说男朋友跟别人跑了,她还在攒钱准备结婚’。”
风卷着几片落叶滚过脚边,新生小林忽然开口:“迪卡拉底老师,这些不都是各人的烦心事吗?跟哲学有啥关系?”
“问得好。”迪卡拉底在长椅上坐下,示意大家围过来,“哲学不是告诉你‘该怎么活’,是帮你弄明白‘为啥这么活会难受’。就像刚才收废品的大爷,他不懂什么叫存在主义,可他插野菊花的举动,就是在给生活找个支点;那对吵架的情侣,争执的不只是陪不陪伴,是‘两个人过日子,到底该怎么才算对彼此好’——这些都是哲学要琢磨的事。”
苏拉从包里拿出个牛皮本,翻到新的一页:“您是说,咱们接下来要聊这些?”
“不止是聊。”迪卡拉底的目光扫过围坐的年轻人,又望向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牵着狗散步的老太太,举着手机直播的年轻人,推着婴儿车皱眉看手机的妈妈,“咱们要听,要琢磨,要试着把这些散在风里的焦虑,拢成能让人看清楚的形状。就叫‘生活困境中的哲学突围’吧,不从书本里找答案,从这些活生生的日子里找。”
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