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胡商酒肆,白日里依旧是人声鼎沸,各族商旅穿梭其间,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浓郁的香料、酒气和牲畜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活力的盛世商贸图卷。发布页Ltxsdz…℃〇M然而,在这喧嚣的表象之下,地下深处那间密不透风的石室,却如同一个独立于世的冰冷心脏,正以截然不同的频率搏动着。
几乎在承天门上狼烟燃起、急使闯入皇城的同时,密室的铜铃便发出了连续三声短促而尖锐的轻响。这是最高紧急情报传入的讯号。
端坐于案前的东方墨骤然抬眼,眸中不见波澜,唯有瞳孔深处一丝锐光闪过,快得令人无法捕捉。他面前摊开的并非书卷,而是一张绘制着陇右道详尽山川地形与驿路烽燧的牛皮地图。
玄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阴影中浮现,手中捧着一根细小的铜管,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主公,陇右‘墨影’最高级别急报!三刻前,洮州陷落!”
东方墨接过铜管,手法娴熟地拧开,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帛。上面的字迹是用特制药水书写,需在烛火下特定角度方能看清,内容比朝廷收到的军报更为详尽,甚至带着血淋淋的现场感:
“……戌时三刻,吐蕃前锋五千,皆白衣白甲,趁夜色沿野狼谷潜行,此谷地图未载,乃绝险之地。丑时初,突现于洮州城东北角‘飞鸟难渡’之断崖下。城头守军竟无预警!敌军以飞索攀援,守崖校尉王猛及其麾下五十人,于哨位被尽数毒杀,未见搏斗痕迹,疑为熟人所为。内应开启城墙暗门(位于废弃粮仓之后,鲜为人知),敌军一拥而入。发布页Ltxsdz…℃〇M守将刘仁轨闻变披甲,率亲兵巷战,终因寡不敌众,身被数十创,壮烈殉国。城中粮草库、军械库未及焚毁,尽落敌手。目前,吐蕃大军正源源不断通过野狼谷涌入,其目标直指岷州。判断:此次进攻,计划周详,时机精准,内应级别极高,且对我边防漏洞了如指掌。绝非寻常寇边,乃预谋已久之大举入侵,且有内奸策应,恐非孤立事件。”
绢帛的最后,还有一个用朱砂画的极小标记,那是一个被利箭贯穿的狼头——这是“墨影”内部表示“情报确认无误,且事态极度严重”的最高标记。
东方墨缓缓将绢帛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火焰中蜷缩、焦黑、最终化为灰烬。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整个石室的气压却骤然降低,连烛火都似乎黯淡了几分。玄影屏息垂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他能感觉到主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
“野狼谷……废弃粮仓暗门……守崖校尉被毒杀……”东方墨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萧家……果然是你们。为了自家权位,竟敢引狼入室,自毁长城!”
他之前虽掌握了不少萧家与吐蕃勾连的线索和意图,但如此直接、如此惨烈的证据摆在面前,依然让他胸中怒火翻涌。洮州陷落,意味着多少边军将士枉死,多少百姓即将陷入战火?
但愤怒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便被更强大的理智压下。此刻,宣泄情绪毫无意义,如何应对才是关键。
“朝廷那边,反应如何?”他问,声音已恢复平日的冷静。
“回主公,景阳钟已响,陛下急召重臣入宫议事。此刻两仪殿偏殿恐已炸锅。”玄影立刻回道,“我们的人观察到,萧府亦有异动,有数辆马车从后门悄然离开,去向不明,但车辙极深,似载重物。”
东方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沉不住气了?开始转移财物,安排后路了?可惜,这次,你们无处可逃。”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目光死死盯在洮州的位置,手指随即划向岷州、凉州,乃至整个河西走廊。
“玄影,传我号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每一个字都如同敲打在金石之上:
“第一,墨影所属,启动‘天罗’计划。所有潜伏于陇右、河西,乃至吐蕃境内的暗桩,全部激活!不惜一切代价,查明此次入侵的吐蕃主帅、兵力详细配置、后续进攻路线图。重点查清内应身份,以及萧家与吐蕃此次行动的直接联系人、传递信息的方式。我要确凿无疑的铁证,能直接钉死萧瑀父子的铁证!”
“第二,通知墨源,立刻切断所有与萧家明面上有关联的商号、钱庄的资金流动,制造混乱,但手段要隐蔽,造成他们内部经营不善、周转不灵的假象。同时,将我们之前掌握的,萧家通过地下钱庄流向吐蕃的资金链条证据,整理成册,准备随时可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东方墨的目光锐利如刀,看向玄影,“‘墨刃’结束蛰伏,进入‘龙吟’状态!所有成员,按甲、乙、丙三号预案,向陇右边境区域秘密集结。他们的任务有三:其一,伺机破坏吐蕃后勤补给线,袭扰其小股部队,延缓其进攻锋芒,为朝廷调兵遣将争取时间;其二,在必要时,不惜代价,保护关键证人(如可能知晓内情的边境官员、被灭口的知情者家属等)的安全;其三,也是终极任务——待铁证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