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更沉、更密、更连贯!
紧接着,是东南方向(锦州)震天的呐喊和急促逼近的马蹄声!
张之极统领的两万京营精锐,如同神兵天降,在浓雾的掩护下进入了预设阵地。他们装备之精良,远超寻常边军。此刻,数百门各式火炮(包括大将军炮、佛郎机等)被推至阵前,炮口焰光在浓雾中连成一片,如同地狱之火闪烁!
“放!”随着令旗挥下,京营炮阵发出了毁灭性的咆哮!
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后金军营地,尤其是其侧翼骑兵集结区域。实心弹犁开大地,所过之处人马俱碎;霰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一片;更有一发发开花弹(爆炸弹)落入密集人群,轰然炸响,破片四射,引得残肢断臂横飞!这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猛烈炮火,瞬间将还在营中备战的八旗兵打懵了,营地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精心布置的阵型被硬生生撕开数道口子。
炮火尚未完全停歇,京营步兵动了!他们以严整无比的阵型向前推进。最前排是如林的长枪兵,其后则是密集的火铳手。这些火铳手并非胡乱射击,而是分成数排,轮番齐射!“砰砰砰——”爆豆般的铳声密集得几乎没有间隙,白色的硝烟在雾中弥漫,形成一道致命的弹幕。铅弹如同疾风骤雨,泼向那些刚从炮火中幸存、试图组织反击的后金士兵。即便身披重甲,在如此近的距离被多枚铅弹击中,也难逃甲碎人亡的下场!
京营的火器,在这一刻展现了其恐怖的杀戮效率!
几乎在同一时间,祖大寿的锦州军也从雾中杀出,猛攻后金军的另一侧翼和后方。锦州兵久驻边关,与后金仇深似海,作战极其悍勇,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就冲垮了几个蒙古附庸兵的营寨。
杜度大军猝不及防,瞬间陷入三面受敌的绝境!松山城下,猎人与猎物角色陡然逆转。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到了!”松山城头,已经数处负伤、血染征袍的满桂看得真切,他激动得须发皆张,多日来的憋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化为震天的咆哮:“打开城门!弟兄们,随我杀出去!里应外合,宰了这帮鞑子!”
沉重的城门再次打开,满桂一马当先,率领着城中所有还能战斗的士兵,如同受伤的猛虎,扑向已经陷入混乱的后金军。他知道,这是决胜的时刻,也是他洗刷“败退”耻辱的时刻!他挥舞卷刃的长刀,直冲敌阵最密集处,左劈右砍,勇不可当,接连将数名试图阻拦的后金军官斩落马下,所向披靡!
然而,八旗军毕竟凶悍,即便在如此劣势下,仍有部分老兵结阵自保,负隅顽抗。满桂冲杀太猛,不知不觉已深入敌阵。突然,一阵刺骨的剧痛从他肋下传来——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穿透了他破损的铠甲,深深扎入体内!
满桂身形一晃,几乎栽下马来。他猛地一把折断箭杆,怒吼一声,继续挥刀砍杀!鲜血迅速浸透了他的战袍,但他的动作却愈发狂猛,仿佛要将最后的生命之力尽数燃尽!又一名挥舞铁骨朵的后金骁将冲来,满桂不闪不避,迎着对方奋力劈斩,刀光闪过,将那骁将连人带武器劈倒,而他自己,也被对方的垂死一击扫中肩头。
“军门!”亲兵们惊呼着想要上前护卫。
“别管我!杀敌!杀光这些鞑子!”满桂嘶吼着,声音已然沙哑。他拄着长刀,挺立在尸山血海之中,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前方溃退的敌兵,如同一尊永不倒下的战神。最终,因失血过多,这位一代猛将缓缓跪倒,继而轰然倾颓,壮烈殉国于松山城下,至死,面容犹带杀意!
满桂的战死,更激起了明军的滔天怒火!京营的火器肆虐,祖大寿的锦州军舍生忘死,松山守军悲愤出击,三面夹击之下,后金军彻底崩溃。杜度虽奋力组织抵抗,甚至亲率巴牙喇护军反向冲锋,试图稳住阵脚,但在京营连绵不绝的火铳射击和炮火覆盖下,一切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后金军尸横遍野,伤亡极其惨重,军械辎重丢弃无数,杜度在亲兵拼死护卫下,仅以身免,其麾下万余精锐,折损超过七成。
松山之战,明军依计而行,实现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反包围歼灭战!当张之极、祖大寿二人在硝烟未散的战场上会师,得知满桂壮烈殉国的消息时,胜利的喜悦蒙上了一层悲壮。
张将军遥望满桂倒下的方向,肃然抱拳:“满将军英勇盖世,为国捐躯,我辈当以将军为楷模!”
祖大寿虎目含泪,厉声道:“此仇必报!全军听令,目标大凌河,进军!”
没有任何休整,留下部分兵力打扫战场、看守俘虏,两支明军主力带着胜利的余威与满腔悲愤,立刻挥师东进,扑向那座被围困已久、岌岌可危的孤城——大凌河。而他们并不知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支奇兵,也已如离弦之箭,射向了大凌河的后金炮阵。整个辽西战局的命运天平,正在缓缓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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