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小姐。老奴立刻通过‘死线’零号频道联系。”他快步走到房间角落一个看似古典装饰用的巨大大理石壁炉前,手指以某种古老而特定的节奏,极其精准地轻轻敲击了七块不同的砖石。只听一声极其微弱的机括轻响,壁炉内侧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石板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墙体深处的、极其先进小巧的加密通讯终端,幽蓝色的屏幕冷光映照着孙伯凝重无比的脸庞。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在上面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操作着,输入一长串复杂无比的动态密码和指令序列,最终按下了那个标注着骷髅头与荆棘花纹的红色确认键。
信息化作一道无法追踪的量子密文,瞬间跨越千山万水。遥远的东南亚某地,某条停泊在浑浊河水中的、看起来破旧不堪的货轮底层,一间嘈杂喧闹、充满了劣质烟草、汗水酸臭和食物馊味的简陋佣兵营房里,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面相憨厚、正在默默擦拭着厨房刀具的中年男人,其手腕上那块老旧不堪的电子表表盘,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边缘闪过一串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不断变化的诡异代码,随即瞬间恢复如常。男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擦拭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一下,眼神依旧保持着那种底层小人物特有的浑浊与木讷,仿佛只是一个被沉重生活完全磨平了棱角的普通伙夫。但他那双布满老茧、正在擦拭刀刃的手指,在其粗粝的指腹接触到冰冷刀身的某个特定点时,极其细微地、几乎不存在地停顿了那么零点一秒,仿佛心跳漏了一拍。
他沉默地站起身,端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一盆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食物——一碗寡淡的清粥,几片干面包,一碟咸菜,朝着走廊尽头那间关押着人质的密闭舱室方向走去。他的步伐沉稳,甚至显得有些拖沓和笨拙,微微佝偻着背,完全符合一个长期在底层挣扎求生、对周遭一切麻木不仁的小人物形象。经过狭窄、潮湿、弥漫着铁锈和机油味的走廊时,他与另外两个负责看守的、神色凶悍、腰间鼓鼓囊囊别着手枪的佣兵擦肩而过。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疤的佣兵,对着他粗声粗气、毫不客气地吆喝道:“嘿,‘厨子’!又去给那老家伙送饭?动作快点!老大特意吩咐过了,这老太婆现在可是金贵得很,不能饿死渴死,但也别给她什么好脸色,清淡点就行,吊着口气!妈的,这单生意真是接得晦气,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钱少屁事多……”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和轻蔑。
被称为“厨子”的男人立刻停下脚步,脸上堆起唯唯诺诺、近乎谄媚的笑容,含糊地连连点头哈腰,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应和声,脚步却未作过多停留。但在低头的瞬间,他那双原本浑浊不堪的眼底最深处,闪过一丝绝对不属于一个普通厨师的、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暗夜中悄然出鞘的匕首锋芒,一闪即逝。他的耳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将走廊里其他佣兵零散的闲聊声、抱怨声、以及对讲机里模糊的电流杂音,都不动声色地、巨细无遗地收纳入耳,大脑飞速处理着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
他来到那扇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铁质舱门前,门口另外两个抱着突击步枪、显得有些懒散的守卫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例行公事地掀开食物盆上的盖子看了看那清汤寡水的东西,又随意地用探测器扫了他全身一遍,便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进去。舱室内光线更加昏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摇曳着,空气浑浊。陈默的母亲被反绑在一张固定的金属椅子上,嘴巴被黑色的胶带封住,虽然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与绝望,但凭借其强大的意志力,她努力保持着坐姿,看起来并未受到明显的物理伤害和虐待。
“厨子”将食物盆放在一旁摇摇晃晃的小桌上,动作看似笨拙迟缓地靠近老人,用自己略显壮硕的身体巧妙地挡住了门口守卫可能投来的有限视线。他一边慢吞吞地、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摆放着碗筷和勺子,一边俯下身,用极其微弱、如同蚊蚋、只有紧贴着他的老人才能勉强听到的气声快速说道:“别怕。自己人。吃下东西,保持体力。等待。”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恐惧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的沉稳力量。
就在他拿起那把塑料勺子,看似无意地要放入粥碗的瞬间,他的指尖极其灵巧地、近乎魔术般地将一粒米粒大小、包裹着特殊隔绝涂层的白色药片,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碗温度适中的清粥的最底部。那是一种高效能的军用级营养浓缩剂和极其温和的镇静安神成分,能快速补充基础体能并最大程度缓解极端恐惧带来的生理性消耗与器官负担,且其成分特殊,极难被常规手段检测出来。这是他目前自身所处环境下,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前提下,所能做到的、“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目标生命体征稳定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恢复那副麻木卑微、逆来顺受的样子,低着头,不敢多看人质一眼,脚步略显慌乱地退出了舱室,还顺手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铁门。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动作、语气都没有丝毫破绽,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胆小怕事、唯命是从的底层厨子,没有引起门口守卫的任何额外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