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了影寒麻木神经中最敏感的区域。她终于动了动眼珠,那茫然空洞的眼神第一次聚焦,落在了齐思瞒的脸上。
这张脸,她看了十几年。这张脸的主人,曾是她最信任的伙伴,是她在这个“家”里最亲近的“兄长”。他陪她训练,替她打架。
而云依,在她生病时笨拙地熬粥,在她失落时绞尽脑汁讲笑话……那些温暖的、琐碎的日常片段,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匕首,在她心口反复剜割。
父母已死?那眼前这个“家”是什么?这个“家”里朝夕相处的“父母”又是谁?那些亲切的呼唤、温暖的饭菜、关切的眼神……难道全都是……
一个可怕的、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绕上她的心脏。
“假的……”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下一秒,那股被束缚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内心山崩地裂般的情绪,猛地在她体内疯狂冲撞。束缚感依旧存在,但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燃料,点燃了这被禁锢的火山!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她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速度,像一道失控的闪电,径直冲向走廊尽头的窗户!
“影寒!”齐思瞒心脏骤停,失声惊呼,身体比思维更快地追了出去。
然而,他只看到一道黑影从破碎的窗户中疾掠而出——是小白!那只总是安静趴在影寒肩头、看似无害的机械生物,此刻展现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它瞬间变形展开,化作一个流畅的飞行姿态,稳稳接住了纵身跃出的影寒,如同夜枭般融入沉沉的夜色,只留下一个迅速缩小的、令人绝望的背影。
“影寒——!”齐思瞒冲到窗边,破碎的玻璃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指,他却浑然不觉。他死死抓着窗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夜风灌入,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透了他冰冷的心房。
看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方向,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落和痛楚,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甚地攫住了他。他宁愿影寒此刻冲回来,愤怒地质问他,狠狠地揍他,甚至杀了他。那种直接的宣泄和惩罚,都比此刻这种彻底的、冰冷的、视而不见的忽视要好受一万倍!这忽视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拉锯,无声无息,却痛彻骨髓。
“她不想见你,你明白的。”云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疲惫和深深的无奈。她走过来,用力抓住了齐思瞒的手臂,阻止他想要翻窗追出去的冲动:“现在的她,需要的是冷静,是独自消化这一切。给她一点空间吧。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至少在志阳市内,她是安全的。别忘了,她现在觉醒了守护者的力量,即使被束缚,有小白在,她依然能爆发出六级英雄的战力,足以自保。”
“不!云依姐!”齐思瞒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里是痛苦,是悔恨,更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他挣脱云依的手,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们做错了!错得离谱!错得…罪无可恕!是我…是我们亲手编织了这个巨大的谎言,把她蒙在鼓里十八年!让她认贼作父!让她活在虚假的温情里!这种欺骗…这种伤害,你让我怎么放得下?我放不下!也不可能放得下!”
他指着影寒消失的方向,胸膛剧烈起伏:“她现在不是去战斗,不是去执行任务!她是去…去那个所谓的‘家’!去确认那个我们为她精心编织了十八年的幻梦!当那个梦在她眼前彻底破碎的时候…云依姐,你想过她会怎么样吗?那种从天堂直接坠入地狱的落差,那种被最信任的人彻底背叛的绝望…我不敢想!我真的不敢想她一个人会怎么样!我必须去!就算她恨我入骨,就算她立刻杀了我,我也要去!我不能让她现在一个人面对那个地狱!”
齐思瞒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云依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年脸上从未有过的痛苦和决绝,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关切,她构筑的理智防线瞬间崩塌了。是啊,影寒要去的地方,是谎言的核心。当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被撕开,露出的将是怎样血淋淋、冰冷刺骨的真相?影寒能承受得住吗?
“那…那你去了又能做什么?”云依的声音带着一丝动摇,但更多的是无力感。城市的夜晚,如同无边的迷宫。
“还能做什么……”齐思瞒颓然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他双手痛苦地插进浓密的头发里,用力抓扯着,声音闷闷地传出,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自嘲:“……她那么在乎‘家人’,在乎那个‘家’……现在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她真正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去亲眼看看,亲手戳破那个维系了她十八年‘正常生活’的泡沫……”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恐惧:“那个‘家’,那个我们伪造出来的‘温情港湾’……当最后的希望在那里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