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隘口,风声如鬼哭。发布页Ltxsdz…℃〇M
这是一条被诅咒的谷道,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凿,逼仄得只能容纳几骑并行。日头偏西,昏黄的光线还没来得及探入谷底,便被这沉闷的死气吞噬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燥热,那是数万匹战马喷出的鼻息,也是即将沸腾的人血味。
山林深处,两万双眼睛死死盯着谷底那些正在狂欢的猎物。吴起站在高处,面甲下的双眼冷得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随后——狠狠挥下!
这一挥,斩断了生机。
“放——!”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激昂的战鼓。只有一声令下,瞬间撕裂了天地的寂静。
崩!崩!崩!
弓弦震颤之音汇聚成雷,密密麻麻的黑点遮蔽了仅有的一线天光。那是数万支特制的“楚王弩”,每一支箭簇都闪烁着幽蓝的剧毒光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铁网,兜头罩向了拥挤在谷道中、正做着破楚美梦的韩魏联军。
“噗——”
那是利刃切入皮肉的闷响。
一名魏军百夫长正挥着长戈怒吼“追击”,下一瞬,一支狼牙箭贯穿了他的咽喉。他眼中的狂热还未消散,惊恐便已凝固,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重重撞在身后的战马之上。
血雾炸开。
“敌袭!有埋伏——!”
凄厉的嘶吼声终于在人群中炸响,但太晚了。五万人马被堵在这条狭长的棺材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惊慌失措的战马相互踩踏,骨骼碎裂声、濒死的惨叫声、箭矢入肉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曲地狱的挽歌。
这是屠杀。赤裸裸的、不讲道理的屠杀。
谷道前方,那支原本狼狈逃窜的楚国“溃军”,突然停了下来。
甘茂一把扯下头盔,狠狠摔在地上,露出一张沾满泥污却狰狞狂笑的脸。他拔出长剑,剑锋指天,吼声如雷:“狗日的韩魏蛮子,追爽了吗?现在,轮到老子了!”
“结阵!推!”
哗啦——!
原本散乱的楚军瞬间变脸,盾牌如墙,长戈如林。那一万名憋屈了数日的楚国锐士,此刻如同出笼的饿虎,带着复仇的快意,一步步向着混乱的联军压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甚至盖过了山风的凛冽。
联军主帅魏错瘫坐在战车之上,手中的令旗颓然滑落。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修罗地狱,脑中一片轰鸣。发布页Ltxsdz…℃〇M
前有猛虎,两侧有毒箭。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后方。那里,本该有楚国宗室陵阳君的“义师”。
但他看到的,只有尸山血海。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陵阳君,此刻正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插满了羽箭,像一只被射烂的刺猬。可那张死人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解脱的笑意,仿佛在嘲笑魏错的愚蠢。
轰!
一道惊雷在魏错脑海中炸开。
假的。
全是假的!
什么里应外合,什么宗室内乱,什么君臣不和……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那个年轻的楚王,还有那个阴毒的吴起,他们哪怕背上“逼反宗室”的骂名,哪怕牺牲掉一位德高望重的封君,也要把他这五万联军骗进这座坟墓!
“好狠……好狠的心啊……”魏错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吴起率领的两万魏武卒重甲——不,现在是楚国锐士,如同黑色的潮水,封死了最后的退路。他们不需要奔跑,只需要平推。所过之处,人马俱碎。
魏错看着那面在血火中逼近的“吴”字大旗,惨然一笑。
“天亡我也。”
他缓缓拔出腰间那柄镶满宝石的佩剑,剑身倒转,横在颈间。冰冷的锋刃贴着滚烫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大王,臣尽忠了。”
嗤。
鲜血喷涌,染红了战车。
……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方城隘口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响起的伤兵呻吟,和秃鹫盘旋的拍翅声。
吴起站在尸堆之上,黑色的披风被血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没有看脚下的尸体,也没有看那些跪地求饶的俘虏。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投向了遥远的东方,投向了那个名为“大梁”的方向。
他的神情平静得可怕,就像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大夫,正在擦拭染血的手术刀。
“结束了。”
他轻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磨砂。
身旁的亲卫递上一块布巾,吴起接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甲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