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此刻正闪烁着锐利如鹰隼、又带着一丝凝重与审视的光芒,牢牢锁定着祭坛上的玉树和阮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紧握之物——一柄造型极其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粗犷的青铜短戟!戟身布满暗沉的铜绿和干涸的暗红色泽,仿佛浸透了无数岁月的血与火。戟刃并不长,却厚重异常,刃口处隐隐流动着一种内敛的、仿佛能劈开山岳的沉重锋芒。戟柄非木非金,漆黑如墨,不知是何材质,上面缠绕着磨损严重的麻绳。这短戟与他高大魁梧的身形相比显得有些不协调,却给人一种无比和谐、仿佛戟便是他手臂延伸的错觉。
他站在那里,没有言语,只有一股如同磐石般沉稳、又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压抑的力量感,无声地弥漫开来。目光扫过被冰封的巨大血池、崩塌的穹顶、碎裂的冰雕,最后停留在祭坛上玉树眉心那点闪烁的玄鸟印记和阮桀焦炭般的身躯上,暗金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波动——有惊疑,有凝重,更有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确认。
“帝陵…重地…擅闯者…死。”
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粗糙岩石摩擦的声音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般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震得残存的冰屑簌簌落下。他握戟的手微微紧了紧,戟刃上流动的沉重锋芒似乎更加凝聚了几分,一股冰冷的、带着千年守护意志的杀伐之气,如同无形的浪潮,缓缓压向祭坛。
玉树静立如冰雕,墨玉般的瞳孔毫无波澜地迎上那暗金色的审视目光。眉心的玄鸟印记光芒流转,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浩瀚的冰魄威压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与那守护者的铁血杀伐之气在虚空中无声碰撞、交锋!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不断坠落的碎石和冰屑都似乎慢了下来。冰魄的绝对死寂与守护者的铁血杀伐,两种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在狭窄的空间内激烈绞杀,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
“咳…咳咳…”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祭坛上,阮桀焦炭般的身躯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抽搐和口鼻中涌出的、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沫。这微弱却突兀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重的对峙。
玉树那冰冷的墨玉瞳孔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阮桀身上。眉心的玄鸟印记光芒似乎也随之波动了一瞬。
那高大魁梧的守护者,暗金色的瞳孔也猛地一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阮桀身上,尤其是他胸口处那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命之火,以及皮肤下隐隐透出的、暗红与漆黑交织的狂暴能量残留。他那如同石刻般刚硬的脸庞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紧握短戟的手似乎也松了半分。
“他…快死了。” 守护者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纯粹的杀伐宣判,而是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陈述意味。目光从阮桀身上移开,再次落回玉树眉心那点玄鸟印记上,暗金色的瞳孔深处,那丝源自血脉的悸动更加清晰。
玉树沉默。冰魄的威压并未收回,但笼罩祭坛的玄冰穹顶却在缓缓消散。她伸出萦绕寒气的纤手,指尖隔空点在阮桀胸口,一缕极其微弱的玉质冰魄之力缓缓注入,暂时稳住了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她的动作无声,却清晰地表达了一个意思——她要救他。
守护者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矗立着,暗金色的目光在玉树、阮桀以及这片崩塌的帝陵废墟之间反复扫视。守护帝陵的铁律与血脉深处那无法言喻的悸动在他心中激烈交锋。最终,当他看到玉树指尖那缕纯粹的冰魄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阮桀体内时,那紧绷如同弓弦的铁血杀伐之气,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沉默地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脚步落在碎裂的玄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并未收起那柄古朴的青铜短戟,但戟刃上凝聚的锋芒已然内敛。
“跟我来。” 守护者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转身朝着溶洞深处那片未被坠石完全掩埋、通往更加幽暗区域的坍塌通道走去。魁梧的背影如同移动的山峦,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却又似乎为身后留下了一条生路。
玉树墨玉般的瞳孔静静注视着守护者消失在通道阴影中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气息微弱、但生机暂时被冰魄之力护住的阮桀。眉心的玄鸟印记光芒流转,似乎在权衡、推演。溶洞穹顶依旧有零星的碎石坠落,发出空洞的回响。赵姬遁走时留下的硫磺气息和怨毒诅咒如同阴魂般在空气中残留。留下,危机四伏;跟随这身份不明、气息强大的守护者,前路更是莫测。
但阮桀…等不起。
玉树不再犹豫。冰蓝色的长裙无风自动,一股柔和的冰魄之力托起阮桀焦炭般的身躯,如同托起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她迈开脚步,踏上冰冷碎裂的玄冰地面,身影如同踏着无形的冰阶,平稳地朝着守护者消失的黑暗通道飘然而去。每一步落下,足底都凝结出微小的冰晶,在幽暗中闪烁着清冷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