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六年的仲秋,淮南节度使、诸道行营兵马都统高骈,正立于扬州延和阁之高台,凭栏远眺。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他越来越迷恋修仙了,听从吕用之的建议造此高楼,楼高五十尺,几欲凌云,这是他耗费巨资修筑的仙家楼阁,仿佛站得越高,便能离他所渴求的神仙境界更近一步。
“报——!”亲兵统领脚步急促奔上高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都统!张璘将军……张璘将军他……”
高骈猛地转身,瞠目问道:“张璘?张璘如何?”
“大捷!鄂州大捷!张璘将军!于鄂州大破巢贼先锋,斩首数千级!”
高骈愣住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冲上心头。张璘果然不愧是他最锋利的战刀,真给他长脸!
紧接着,捷报如雪片般飞来。
“报!张将军乘胜东进,于江州再破贼军,巢贼大将王重霸率万余众请降!”
“报!张将军疾驰饶州,黄巢亲率主力来战,又被张将军击溃,损兵万余,仓皇南窜!”
每一次战报传来,高骈脸上的笑容就增多一分,他推开身边还在念叨“金丹火候”的吕用之,大步走到军事舆图前。
“好!好!好一个张璘!真乃天赐予我的神将!”他抚掌大笑,手指重重地点在信州的位置,“贼寇连战连败,士气已堕!如今龟缩信州,已成瓮中之鳖!此乃天赐良机,一雪前耻,尽灭此獠,正在今日!”
彼时,黄巢大军虽众,但流寇已久,疲态尽显。在张璘这支精锐的连续打击下,损失惨重,军心浮动,被迫退入信州一带,企图依托地形负隅顽抗。发布页LtXsfB点¢○㎡
高骈从修仙的迷梦中惊醒了过来。巨大的功业诱惑和雪耻的渴望,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纵横安南、西川的战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传令!”高骈的声音恢复了昔日的决断与威严,“命张璘加紧围攻,锁死信州各处要道,绝不可使一贼走脱!另,檄召镇海节度使周宝、昭义军节度使李鋋、感化军节度使支详……”他一连点了数位周边节度使的名,“令其速发精兵,合围信州,共击黄巢,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他目光灼灼,仿佛已经看到诸道合兵,将黄巢残部碾为齑粉的壮观场面,届时,他高骈夺得平灭首逆的不世之功,功盖天下,位极人臣!
然而,高骈的雄心勃勃,却撞上了冰冷的现实。那些被他檄召的节度使,诸如周宝、李鋋、支详等人,或被黄巢打怕,或存了保存实力、坐观成败的心思,他们阳奉阴违,迟缓不进,最多象征性地派出少许兵马,远远观望。高骈所期盼的雷霆合击,最终未能实现。
尽管如此,战场上的优势依然在高骈手中。张璘率领的三万淮南精锐,乃是天下少有的百战雄师,此刻挟连胜之威,将黄巢大军紧紧包围在信州盆地之内,日夜不停,发动猛攻。黄巢军粮草渐竭,伤亡日增,形势岌岌可危。
信州城外,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营寨中伤兵哀嚎不断,粮食即将见底,将领们面露惶惶之色。
黄巢坐在破旧帅帐里,面色阴沉如水。曾经的冲天豪气,在接连的败绩和现实的困境面前,不得不暂时收敛。他环视帐下诸将,沉声道:“高骈老儿,欲困死我等于此。张璘骁勇,其兵精悍,硬拼,我军必败无疑。”
谋士赵璋上前一步,低声道:“大王,如今之势,敌强我弱,外无援兵。唯有……行缓兵之计,或可暂渡难关。”
“缓兵之计?”黄巢目光一闪。
“正是。”赵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遣使致书高骈,伪称愿降。言辞务必恳切,许以重利,并请其代为向朝廷求官。高骈其人,素好大喜功,若见大王请降,必以为大功告成,或生骄怠之心。我等便可借此喘息之机,整顿兵马,以图后举!”
黄巢沉吟片刻。他是何等枭雄,岂甘真心投降?但眼下确是生死存亡之秋。终于,他猛地一拍桌案:“也罢!便屈这一时之膝!笔墨伺候!”
很快,一封辞情恳切、极尽谦卑的降表便写就成了。信中,黄巢自称“草莽窘寇”,赞颂高骈“用兵如神,威震华夏”,表示自己已走投无路,愿率部归降,只求高骈能代为上奏天子,乞一封节度使的官诰,以为安身立命之本。随降表送去的,还有一批从四处劫掠而来的珍贵金玉宝货。
高骈接到黄巢的降表和厚礼,展开一看,不由得捻须大笑,志得意满之情溢于言表。
“如何?本都统早言,巢贼已是穷途末路!”他将降书示与左右,“尔等观其言辞,惶惶如丧家之犬,岂有虚假?”
幕僚中有人谨慎提醒:“都统,黄巢狡诈异常,此恐是诈降缓兵之计,不可不防啊!”
高骈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虚荣和功业幻想中,哪里听得进逆耳之言?他不以为然地摆手道:“不然!今我军屡战屡胜,将其重重围困,粮草将尽,军心涣散,除此投降一途,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