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明元年(880年)夏,大唐帝国的命运悬于一线。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
汝郑把截制置都指挥使齐克让的急报送达长安时,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奏章上字迹潦草,墨迹深浅不一,显是仓促间写成:“黄巢自称天补大将军,传檄诸军,言‘若能识天命,察时变,保境安民,勿相抗拒,则我大军过境,必秋毫无犯,待功成之日,不失富贵之位,同享太平之福’。”
朝堂之上,僖宗李儇手持这份奏章,指尖微微颤抖。他才十九岁,登基不过五载,脸上犹带稚气,此刻却要面对自安史之乱以来最大的危机。
“陛下,贼势如此,当速作决断。”宰相豆卢瑑躬身进言,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崔沆紧随其后:“臣以为当急发关内诸镇兵及左、右神策军守潼关。潼关若失,长安危矣。”
僖宗看着阶下的宰相们,不禁流下泪来。“朕即位以来,夙夜忧勤,奈何天下叛乱四起,今贼寇竟欲犯我京师?”
观军容使田令孜踏步上前。这位权倾朝野的宦官,此刻面色凝重:“请选左、右神策军弓弩手守潼关,臣愿为都指挥制置把截使。”
僖宗忧虑道:“侍卫将士皆长安富家子,赂宦官挂名军籍以避徭役,平日鲜衣怒马,仗势欺人则可,临阵征战则恐难当大任。”
田令孜却不以为然:“昔安禄山构逆,玄宗幸蜀以避之。”
崔沆接口道:“禄山众才五万,比之黄巢,不足言矣。”
豆卢瑑的话更加直白:“哥舒翰以十五万众不能守潼关,今黄巢众六十万,而潼关又无哥舒之军。若令孜诚为社稷计,诸道兵尚可一用。且三川节度使皆令孜心腹,较之玄宗预备,固已不侔。”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你田令孜若真为国家着想,就该调动各地兵马,而不是只派不堪用的神策军。更何况西川、东川、山南西道这三处的节度使都是你的亲信,比起当年玄宗仓皇逃往毫无准备的蜀地,情况好多了。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
僖宗闻言不悦,却无可奈何,只得对田令孜道:“卿且为朕发兵守潼关。”
当日,僖宗亲赴左神策军营阅兵。这是长安城中最后一道屏障,也是田令孜牢牢掌控的武装力量。
军营中,士兵们列队站立,衣着光鲜,铠甲闪亮。然而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些所谓的“将士”大多面色白皙,手指纤细,显然是未曾经历过沙场征战的富家子弟。
唐代实行府兵制时,军人自备武器粮草,平日务农,战时出征。而如今的神策军,早已沦为长安富家子弟逃避赋役的避风港。他们通过贿赂宦官获得军籍,享受军饷待遇,却从不需要真正服役。这些公子哥儿们平日里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谈论的是哪家酒肆新来了胡姬,哪处青楼姑娘最美,何曾想过有一天真的要上战场?
田令孜推荐左军马军将军张承范、右军步军将军王师会、左军兵马使赵珂三人领兵。僖宗当即召见,任命张承范为兵马先锋使兼把截潼关制置使,王师会为制置关塞粮料使,赵珂为句当寨栅使,田令孜则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兵马都指挥制置招讨等使,飞龙使杨复恭为副使。
仪式隆重,任命庄严,却掩盖不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支军队根本不具备作战能力。
与此同时,潼关外的战况急剧恶化。
齐克让的军队已经退守潼关,在关外设立营寨。这些将士来自忠武、天平、宣武等镇,是真正经历过战斗的军人。然而此刻,他们饥寒交迫,装备破旧,士气低落。
“朝廷的粮草何时能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搓着冻僵的双手,向长官询问。
长官只是摇头。他们已经数月未得充足补给,州县残破,人烟殆绝,南北东西皆不见朝廷援军。战士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至连弓箭都因缺乏保养而无法使用。
更令人绝望的是,他们亲眼见过黄巢大军的可怕。那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的流寇,而是一支规模空前、组织严密的军队。六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旌旗蔽空,远远望去如同移动的森林,不见首尾。
“听说黄巢已经进入东都了。”士兵间窃窃私语。
“洛阳那么坚固的城池都守不住,这潼关能守住吗?”
“我家在陈州,已经三年没回去了…”
思乡之情在军中蔓延,军心涣散,哗变随时可能发生。
齐克让心急如焚,再次上奏:“臣所部将士皆久战疲乏,缺乏资粮,州县残破,人烟殆绝,东西南北不见朝廷使者。将士寒饥交迫,兵械刑弊,各思乡闾,恐一旦溃去,乞早遣资粮及援军。”
当潼关外的将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们却依然沉浸在醉生梦死之中。
曲江池畔,贵族子弟们仍在举行诗会;平康坊内,笙歌夜夜不绝;东西两市,商贾云集,交易繁忙。似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