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四年(884年)的五月,中原大地在经历了近一年的血腥围城与惨烈流窜后,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希望,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对最终结局的等待。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解了陈州之围的李克用联军,如同经过休整的狼群,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开始对那只伤痕累累、仍在垂死挣扎的头狼——黄巢,进行最后的、致命的追击。
五月初七,天色骤变,原本闷热的天空陡然阴沉如墨,紧接着,一场罕见的暴雨如同天河倾泻,狂暴地砸向饱受蹂躏的大地。雨水密集得让人窒息,沟壑瞬间被填满,河流发出咆哮,平地积水深达三尺,一片汪洋。黄巢撤退至故阳里一带的临时营地,恰处于低洼之地,顷刻间便被汹涌的洪水吞噬。营帐被冲垮,简陋的营栅被卷走,军械、粮草(本来就没多少)乃至行动迟缓的士兵,都被浑浊的泥浆洪水无情吞没。惨叫声、马嘶声、水流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这支本就溃散的军队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和绝望。天灾,给了濒临崩溃的黄巢军最后一记重击。
就在他们于暴雨和洪水中挣扎,试图抢救一点可怜物资和寻找高地时,那比洪水更令人恐惧的蹄声穿透雨幕传来——“鸦军!沙陀人追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李克用的沙陀铁骑,竟冒着如此暴雨,如跗骨之蛆般追踪而至!天灾人祸同时降临,黄巢残军最后一点组织性彻底瓦解。黄巢本人也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许多,丢弃所有累赘,裹挟着还能指挥的部分亲军,向东北方向的汴州地区亡命奔逃。他们急需一个方向,而汴州方向或许存在一线生机,或许只是绝望中的盲目奔窜。
途经尉氏县时,这支彻底沦为流寇的军队,将连日来的失败、恐惧和怨毒,全部发泄在了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一场针对平民的、毫无意义的屠杀开始了。火焰在雨后的潮湿空气中艰难燃烧,哭喊声再次响彻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这并非为了补给或战略,纯粹是毁灭欲的宣泄,是他们走向最终毁灭前最后的疯狂。
为了尽可能地拖延追兵,或者妄图在汴州方向打开一个缺口,黄巢做出了一个近乎绝望的部署:他命令尚让,这位虽然屡战屡败但麾下仍保留着最后一点精锐的老将,率领五千人,脱离主力,快速向汴州城突进,企图牵制或震慑当地的守军(即朱全忠部)。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GMAIL.cOM
尚让带领军队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抵达汴州城外的繁台。然而,此时的尚让和其军队,早已不是当年席卷天下的那支雄师,连续的战败、饥饿和逃亡耗尽了他们的锐气。坐镇汴州的朱全忠,对此早有防备。他麾下的骁将朱珍和庞师古(全是以前黄巢时的老部下),率领以逸待劳的宣武军出城迎战。战斗并无太多悬念,沙陀军带来的恐惧尚未散去,宣武军又士气正旺。尚让再次战败,他的骑兵在繁台被击退,未能完成任何战略目标,只能灰头土脸地向主力方向撤退。尚让的军事生涯,似乎注定以失败画上句号。
五月初十,李克用并未因暴雨和洪水而停留太久。他与忠武军都监使田从异合兵一处,从许州正式开始了对黄巢主力的全力追击。沙陀骑兵的优势在追击战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的速度、耐力和野战能力,让溃逃的黄巢军无所遁形。
五月十二日,决定性的时刻到来。李克用的先锋骑兵终于在中牟县北的王满渡追上了黄巢大军。王满渡是黄巢北逃路上必须渡过的一条河流。此时的黄巢军已是惊弓之鸟,建制混乱,各部争先恐后地抢渡,人马拥挤在河岸,队伍拉得极长,首尾难顾,正是兵法上最危险的“半渡”之时。
李克用岂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他根本不给黄巢任何整顿队伍的时间,立刻下令发动总攻。沙陀铁骑如同来自地狱的黑色旋风,带着震天的喊杀声,猛扑向正在渡河的黄巢军。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河中密集的人群,骑兵则沿着河岸来回冲杀,刀光闪烁,血肉横飞。黄巢军完全无法组织有效抵抗,瞬间崩溃。许多人还在河中挣扎,便被射杀或溺毙;刚登上对岸的,来不及列阵就被骑兵冲散、踩踏。此役,斩首及溺死者超过一万人!河水为之赤红,尸体堵塞河道,景象惨不忍睹。王满渡之战,如同一柄巨锤,彻底砸碎了大齐政权最后军事力量脊梁,贼军就此彻底溃散,土崩瓦解,再也无法凝聚成有效的战斗团体。
面对如此绝境,树倒猢狲散的局面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黄巢麾下的将领们为了身家性命,纷纷自寻出路。首先掉队的就是尚让,他率领自己的残余部众,不再追随黄巢,而是向距离较近的感化节度使时溥投降,希望能用过去的身份换取一条生路。
其他一批重要将领,如李谠(临晋人)、霍存(曲周人)、葛从周(甄城人)、以及张归霸与其堂弟张归厚(皆冤句人,与黄巢同乡),则做出了另一个选择。他们或许认为同出自草莽的朱全忠更能理解他们,或许觉得朱全忠势头更猛,于是率领部众向朱全忠投降。这些人的倒戈,不仅带走了可观的兵力,更在心理上给了黄巢致命一击。
黄巢本人,在少数绝对心腹的死命护卫下,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