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昨夜还旌旗林立、人喊马嘶的庞师古大营,此刻已化为一片广阔的浑国。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浑浊的淮河水裹挟着泥沙、断木、破碎的营帐以及各式各样的浮尸,在原本是营区通道和校场的地方缓缓流淌。水面之上,露出半截的旗杆、倾覆的车辆、以及抱着浮木瑟瑟发抖的人影,构成了这幅劫后余生的凄惨画卷。
李振策划的这次水攻,时机、地点、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利用涣水积蓄的洪峰,精准打击淮河拐角处的薄弱河堤,造成的并非持续泛滥的大洪水,而是一次猛烈冲击后的漫溢和退却。洪峰过后,被冲垮的决口处水流反而成了泄洪通道,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不过小半个时辰,大部分区域的积水已从一人深退至齐腰,甚至更低。
然而,这短暂的洪峰和随后的积水,对毫无准备的汴军而言,已是毁灭性的打击。时值冬日,淮北地区寒意已深,士卒们皆穿着厚实的秋冬季戎服和皮袄。洪水一来,厚重的衣物瞬间吸饱了水分,变得沉重无比。许多士兵,尤其是那些身披铁甲的值守士卒或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入漩涡者,根本挣扎不起来,如同秤砣般直坠水底,活活溺毙。更多的人则在冰冷的洪水中拼命挣扎,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漂浮的东西,体力在刺骨的寒冷和恐惧中迅速消耗。
当水位开始下降,幸存者们还来不及庆幸,更严峻的考验已然到来。浑身湿透的他们,站在及膝甚至齐腰的冰冷泥水里,或被困在残破的营寨孤岛上,被凛冽的秋风一吹,顿时如坠冰窟,牙齿打颤,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许多人面色青紫,手脚麻木,连兵器都握不住了,更别提组织有效的抵抗。
就在这时,淮河南岸,战鼓声再次雷动!不过这一次,鼓点显得从容而有序。
成及、李神福指挥下的吴越水师,大小战舰、艨艟、走舸,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密密麻麻地驶过淮河,直扑北岸这片巨大的“捕猎场”。大型楼船在外围巡弋,警戒可能出现的零星抵抗,而无数小型船只则灵活地穿梭在尚未完全退去的积水区域。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抓俘虏!
“放下兵器,投降不杀!”
“上船!快!”
钱镠军士卒们站在船头,用长矛指着那些在泥水里瑟瑟发抖、几乎失去抵抗意志的汴军士兵,大声呼喝。发布页Ltxsdz…℃〇M有些小船甚至直接冲上浅滩,士兵们跳下来,两人一组,熟练地用绳索将俘虏的手臂捆住,一串串地赶上船。船一旦装满,立刻调头返回南岸,将俘虏移交给了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的营田军和飞挽军(辎重军)。徐绾、凌文举、许再思等人指挥部下,将这些失魂落魄、冻得半死的俘虏登记造册,集中看管,并提供少量的热汤和干粮吊住性命,整个过程高效而冷酷。
杨行密在盱眙高地看到水攻效果如此惊人,钱镠军抓俘虏抓得如火如荼,哪里还坐得住。这可是扩充实力、弥补损失的天赐良机!他立刻下令麾下所有能动弹的船只和士兵,也加入这场“盛宴”,尽可能地抓捕散落在战场各处的汴军溃兵。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吩咐手下将领,抓到的俘虏统一送到成及设在招义的大营,但必须派专人单独造册记录,明确哪些是他杨行密部抓获的,显然是为日后与钱镠“分账”做准备。
船只往来穿梭,如同织布的梭子,将一批又一批的俘虏运往南岸。这场面不像战斗,更像是一场大规模的捕捞作业。面对几乎毫无抵抗、甚至主动求饶的敌人,钱镠军和杨军士兵的工作变得异常“轻松”。
然而,在这片巨大的混乱和投降浪潮中,仍有一小块区域保持着诡异的“平静”。那就是庞师古的中军大营核心区。此地地势确实稍高,加之营垒修筑得相对坚固,洪水并未完全淹没,形成了一个方圆约一里的“孤岛”。庞师古及其最核心的亲兵部队约千余人,就困守在这里。
他们侥幸未溺毙,但处境同样悲惨。周围是退去后留下的泥沼和积水,寒风毫无遮挡地吹过,幸存者们浑身湿透,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们看着外围的同袍成片成片地被抓走,看着钱镠军的战舰在不远处游弋,却无力救援,也不敢突围。
成及接到报告,亲自乘船前来观察。他看到这块最后的抵抗阵地,以及那面在寒风中顽强竖着的“庞”字帅旗,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冥顽不灵。”他冷哼一声。对于这块硬骨头,他不想再付出无谓的步兵攻坚伤亡。
“传令水师,调十艘小型楼船、二十艘艨艟,配备床子弩,给某围起来,瞄准了射!”
命令一下,钱镠军水师立刻行动。十几艘战船缓缓驶近,在最佳射程内呈扇形将庞师古的残部包围。船头上的床弩早已装填好儿臂粗的巨大弩箭,弩手们调整着射角,瞄准了那块拥挤着人群的“孤岛”。
“放!”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凄厉的破空声顿时响起!数十支巨大的弩箭如同死神的标枪,带着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