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坐镇魏博治所魏州,感受着这座刚刚被血洗过的雄城散发出的死寂与臣服。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罗弘信——不,现在应该叫朱友信——如同最驯服的猎犬,匍匐在他脚下,将魏博的兵籍、粮册、府库钥匙一一呈上。兵不血刃地拿下这个天下劲藩,让朱温的威望和实力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他的目光,立刻投向了魏博以北,那片尚在李克用影响下的土地。
“葛从周!”朱温唤来他最为倚重的大将之一。
“末将在!”
“魏博已定,河北门户洞开。昭义镇悬于东北,如鲠在喉。着你率六万兵马,即刻北上,给本王拿下邢、洺、磁三州!”
“末将领命!”葛从周慨然应诺。他深知此战的关键。由于西面的泽州、潞州早已被汴军掌控,太行山通道牢牢握在朱温手中,来自河东李克用的直接威胁已被隔断。此次北上,几乎可以说是扫荡孤立之敌。
果不其然,葛从周大军一路北上,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邢、洺、磁三州的守军,原本倚仗李克用为奥援,如今河东援路已绝,自身兵力又远逊汴军,加之魏博剧变的消息传来,更是军心涣散。葛从周用兵老辣,或围城打援,或劝降分化,攻势如潮。短短两个月时间,至景福二年冬,邢州、洺州、磁州相继易帜,昭义三州全境落入朱温囊中。
朱温见好就收,并未继续北进深入。他深知河北局势复杂,需步步为营。他任命沉稳可靠的将领张存敬为昭义留后,率兵留守三州,巩固防务。自己则带着大军主力,押解着大量的战利品和归降的官员,凯旋返回汴州。经此一役,朱温的势力范围大幅向北拓展,对盘踞镇州(成德)、定州(义武)的王镕、王处存形成了直接压迫,河北的战略天平,已彻底倒向汴梁。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
那么,在整个河北风云变色,泽潞、昭义接连被朱温吞食的过程中,雄踞河东的李克用又在做什么?他为何坐视自己的盟友和战略要地被朱温一一蚕食而无动于衷?
答案在于北方,在于那个他一手扶植起来,却又狠狠反噬了他的刘仁恭。
时间稍向前追溯。就在朱温开始策划谋取泽潞的前一两年,卢龙镇爆发内乱。原节度使李匡威被其弟李匡筹篡位驱逐,李匡威逃至镇州被杀,李匡筹则立足未稳。李克用看准机会,挥师东进,名义上是为李匡威“讨逆”,实则是想趁机将势力渗入卢龙。在战争中,他启用了一个原本依附于他的小军阀——刘仁恭。此人是原卢龙军将领,因事败投奔河东,对幽州地形和内部情况十分熟悉。
在李克用的支持下,刘仁恭果然发挥了重要作用,最终助李克用击溃李匡筹,控制了卢龙镇。当时,李克用觉得刘仁恭对自己毕恭毕敬,颇为顺眼听话,加之自己需要集中精力对付南面的朱温,不便直接分兵久驻幽州,便顺水推舟,表奏刘仁恭为卢龙节度使。他以为,刘仁恭会像其他依附河东的藩镇一样,成为他牵制朱温、屏护河东东北方向的忠实盟友。
然而,李克用看走了眼。刘仁恭绝非甘居人下之辈,其野心与狡诈,远超李克用想象。一旦坐稳幽州,掌握了卢龙精兵,刘仁恭立刻翻脸不认人。当朱温大军围攻泽州,李克用火急命令刘仁恭派兵南下,与自己夹击汴军时,刘仁恭却以“契丹屡寇北境,兵马调动困难,实难南下”为借口,按兵不动,坐视泽潞二州被朱温攻克。
李克用气得暴跳如雷,他刚刚帮刘仁恭拿下卢龙,损兵折将,耗费无数钱粮,结果什么实质好处都没捞到,反而白白损失了泽潞这一重要屏障。但当时他刚从卢龙战场撤回,兵马疲惫,也需要时间休整,加之对刘仁恭还抱有一丝幻想,暂时忍下了这口恶气。
待到景福元年秋,河东粮草丰足,兵马休整完毕,李克用第一个想到的报复对象,不是南面风头正劲的朱温,而是这个忘恩负义、背后捅刀子的刘仁恭!在他看来,朱温虽是大敌,但刘仁恭的背叛更让他无法忍受。这种被自己人出卖的愤怒,以及内心深处对卢龙地盘未能直接掌控的遗憾,促使他决定先北后南,彻底解决刘仁恭这个隐患。
“孤待刘仁恭恩厚,授以节钺,彼竟敢如此!不踏平幽州,擒杀此獠,难消我心头之恨!”李克用在晋阳王府中怒吼,独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凶光。他尽起河东精兵数万,以养子李嗣源等为先锋,浩浩荡荡杀向卢龙。
然而,李克用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轻敌。
他骨子里就看不起刘仁恭,认为其不过是凭借自己施舍才得以窃据幽州的跳梁小丑,麾下卢龙军虽悍,但绝非他百战沙陀铁骑的对手。这种轻蔑使得他在进军途中,并未像面对朱温时那般谨慎。
大军行至卢龙境内,一路势如破竹,更助长了李克用的骄狂之气。抵达安塞附近时,他再次故态复萌,在军中大摆酒宴,与诸将痛饮,全然不将不远处的幽州敌军放在眼里。
刘仁恭虽然正面野战不是李克用的对手,但他极其狡诈,深知李克用的脾性。他探得李克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