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被调离兖州战场的朱珍,在前往徐州的路上,回头望见葛从周率领着浩浩荡荡的一万生力军以及大量精良的攻城器械开赴曲阜,心中那股窝囊气和怨愤几乎要冲破胸膛。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他暗自腹诽:“朱老大忒不公!若早给我这些兵马器械,某早踏平曲阜,何至于受此屈辱!光知道斥责某家,岂不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然而,他也只敢在心中发发牢骚,面对朱温的滔天权势和此刻严峻的形势,他只能灰溜溜地赶往徐州前线,准备在另一场血战中洗刷自己的“无能”。
此时的朱温,坐镇于徐州以西的汴水大营,心情比朱珍更加焦灼,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他的大军自去年岁末便开始连续作战:先迫降朱简,占据陕虢;后驱逐韩建,夺取同华;随即与李茂贞、李克用联军会战于沙苑;得胜后又长期围困凤翔;未及彻底消化胜利果实,便因东方剧变而千里回师。将士们征战经年,鞍马劳顿,未曾得到真正有效的休整,军中怨言与疲态已悄然滋生。
朱温何尝不想让部队喘口气?但他不能。他掰着指头算过近几年的损失:前年庞师古在清口之战葬送了十万精锐;去年在徐州城下又折损了两万多人;今年沙苑虽胜,自身伤亡亦有数万。尽管依托中原雄厚的人力,这两年强行招募了新兵十万,表面上兵力规模恢复如初,但整体军队的素质和战斗力已明显下滑,大量缺乏实战经验的新卒充斥行伍。反观对手钱镠,此番一次性投入了六万牙军和四万镇军于徐州方向,兵力雄厚,士气正盛。此消彼长之下,朱温深知,自己若不集结绝对优势兵力,极有可能在决定国运的徐州战场上“阴沟里翻船”!
因此,朱温几乎是榨干了麾下所有的机动力量。除去必须留守汴、洛、长安、魏博、昭义等核心地区的驻军,以及投入到兖州、郓州战场由葛从周统辖的三万人马,他能带在身边、用于徐州决战的,便是这最后的十二万机动兵力。这已是他目前能拿出的全部家底,不容有失。
而在汴水东岸,钱镠的部署同样彰显其决心与魄力。他并未选择将所有兵力龟缩于徐州城内被动防守。在留宿将杜棱率一万精锐镇守徐州城,确保退路和根基不失后,钱镠亲率吴国北伐行营的主力,前出至泗水以东、汴水以西的中间地带,依托地势,扎下连绵数十里的坚固营寨,摆出了与朱温进行野外决战的姿态!
随同钱镠出战的,堪称吴国顶尖的文武班底:
谋主:李振(总揽军机)、赵匡凝(参谋军事)。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
大将:李神福、朱瑾、贺瓌、王彦章、李承嗣、马賨、周本等一众能征惯战之将。
钱镠麾下的野战兵力,包括六万牙军和三万镇军,合计九万之众,皆是能打硬仗的精华。
于是,在乾宁二年(895年)的盛夏,以暴涨的泗水为界,两位新晋的王爷——梁王朱温与吴王钱镠,各自率领着超过十万的大军,展开了空前规模的对峙。
西岸,朱温十二万汴军联营结寨,旌旗蔽野,人喊马嘶,杀气直冲云霄。
东岸,钱镠九万吴军深沟高垒,营垒严整,刀枪如林,士气高昂如虹。
战场的天时似乎也站在了钱镠一边。夏季河水暴涨,使得汴水、泗水河道宽阔,水流湍急。钱镠强大的水师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无数运粮船、辎重船在战舰的护卫下,如同织布的梭子,在泗水乃至连通汴水的河道间穿梭往来,将江南的粮秣、箭矢、兵甲源源不断送往前线各营,后勤补给畅通无阻。
朱温对此虽恨得牙痒,却无可奈何。他的水军力量远逊于纵横江海的钱镠。为了支撑这场规模空前的决战,他也下达了近乎竭泽而渔的命令:将汴州、宋州等核心地区的府库存粮几乎搜刮一空,动用一切陆路运输力量,艰难地维持着大军的消耗。他心中发下狠誓:此战,不彻底击败钱镠,夺回徐宿,誓不罢休!
面对粮草日蹙、军心渐浮的压力,朱温深知拖延对自己极为不利,决定率先发起进攻,企图以雷霆之势撕开钱镠的防线。他任命急于戴罪立功的朱珍为前锋,率两万兵马,负责强渡泗水,攻击对岸的吴军大营。
朱珍领命,急于证明自己,立刻督军赶至泗水西岸。然而,渡河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巨大阻碍。钱镠强大的水师并未远离,数十艘灵活的快艇游弋在河道上,每艘船上都竖立着高大的盾牌,后方隐藏着精锐的弓弩手。每当梁军士兵试图下水架设浮桥或乘坐皮筏渡河时,这些水师快艇便迅速靠近,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泼洒过来。梁军缺乏有效的远程掩护,暴露在河滩上的士兵成了活靶子,死伤惨重,浮桥的搭建工作寸步难行。
朱珍见状,又急又怒,向朱温请命,调来了随军携带的数十架轻型投石机。这些投石机被推到河岸,校准射界,都瞄准了泗水河道。当吴军水师再次逼近干扰时,朱珍一声令下,投石机齐声咆哮,无数石块呼啸着砸向河面!
“砰!哗啦——!”
巨石落水,激起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