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我捧着新鲜香脆的小河虾回到厢房时,他已经一只手撑着脑袋,半伏在小几上假寐了。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怎么就困了?还不到子时呢”
他揉了揉眼:“陛下是夜猫子,崇然最近,却总觉着心力不济,时不时就要犯困”
我闻言吓了一跳,立时伸手去捉他脉门,脉下血行流静,不见暴冲之态。
这便是人过中年的该有的脉象了,他年轻时气血本就不壮。
这几年虽有机缘活命,可到底也是一日三药的养着。
再加上这几天车马不歇,他觉着累,也是必然的。
我叹了口气,搁下那些鲜红金黄的小河虾,上前一步将人抱进怀里。
“怪我,知道你身子亏虚还拉着你跑......我就是想趁着咱们俩变成老头儿之前......再和你一起看看这些山河之色......以免日后遗憾......你是没过一回的人了......我心里......总是忍不住的着急后怕......”
崇然靠在我怀里,摇着头轻笑。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不过就是打了个盹儿,你就慌了神了......”
我笑起来,蹲下身子。
“现在清醒了没有?哄着我炸了虾,自己又在这里贪睡,你自己说吧,相爷该当何罪?”
他伸手将桌上的酒水斟满两杯,轻声道。
“自罚三杯就是”
我起身坐在他对面,捻了筷子夹上虾喂他。
“怎么样?好不好吃?这家客栈的灶火旺,一下子就将这虾炸透了,你吃了这个虾!可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他斯斯文文的吃着虾,半晌,又喝了一口酒,将虾肉送入腹中。
“从来也没生过你的气,只是有时候,我自己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我趴在桌上,笑着看他。
“崇然,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喜爱我的人了”
他挑眉:“何以见得?”
“哥哥疼我,却也常恨我遇事心软,母妃疼我,幼时也会咬牙逼我习武,他们于我,都有盼望,都有祈愿,唯独你......你从不盼我做成什么事,也从不盼我能成何等人......你喜爱我......只是喜爱我这个人......”
话到最后,他还没怎么着,我倒是先脸红起来,有些不敢直视他那双含情眼。
“你别看着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你当没听见吧......”
他仍是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
“话都说出来了,又怎么能当没听见?”
我将脑袋埋进自己臂弯里,闷着脸道。
“哎呀......”
他的手摸着摸着,就摸到了我耳朵上。
轻柔和缓的声音响起,他喃喃道。
“子戎,我对你,的确是没有盼望,没有祈愿,从前我觉得,只要你能平安活在这个世上,我就知足,而后你说喜欢我,我就想,只要能同你日日在一处,我就知足,可后来,我得到的越来越多,你总是倾其所有,将自己这颗心掏给我,我总以为,自己不会那等恃宠而骄的人,可却全然忘了人之本性,得过一寸,便想一尺,有了一尺,便望一丈......事到如今,你和别人说句话,我都要恼,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抬头看向他,顺手扒拉了两个小河虾进嘴。
“崇然,等天禥继了位,咱们俩就下江南养老去,届时就算你修个地牢关着我,让我日日只同你一个人说话,我也不会不肯”
他闻言一怔:“你......你胡说什么?”
我笑:“崇然,你知道自己的本性,我也知道你的本性,同外人你或可藏一藏,但同我是不必的,你喜爱我,只是喜爱我这个人,那我喜爱你,就是即便知道了你是何等人,何等性情,也不会生惧生悔......你,明不明白?”
......
这一夜耳鬓厮磨间,崇然比之平日,少了些斯文。
到了兴处时,连眼圈儿都红了起来。
他伸手穿过我腰间,紧紧将我拥在怀里,在一片黑暗中,哑着嗓子喘息道。
“生生世世......你再也别想甩脱我......”
我笑:“是你别想甩脱我......”
及至尽兴,我又将床头的一盏烛台烧亮,取了房中一盆清水,来给他擦洗。
烛火悠悠,两厢对视。
即便是做惯了这没羞没臊的事,可如此乍然在光亮下对了眼,难免就叫人害臊起来。
我低着头,只顾给他擦身子,细白如瓷的一身肉,在烛光之下,更显腻腻之态。
我咽了咽口水,只觉还是得找些话来说,不然,这个身子,擦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