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经也点头:“田进和龚大旭这事办得漂亮。拿下津定,我们在南面就多了一个支点,对伪周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震慑。”
然而,严星楚接过军报仔细看完,脸上虽然也露出了些许笑容,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很快被一层更深的凝重所取代。
他放下军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声道:“津定是拿下了,是个好消息。但……南面盛兴堡那边,恐怕有变。”
邵经一愣:“大帅是担心魏若白顶不住伪周主力?”
“不是担心,”严星楚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目光落在盛兴堡的位置,“是预感。周迈此人,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他敢放着侧翼隐患不顾,亲率主力东出找魏若白决战,必有倚仗。韩千启虽有四万魏武军精锐,盛兴堡也算坚固,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行人司的密探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带着惊惶:“大帅!盛兴堡……盛兴堡丢了!”
“什么!”堂内几人均是一惊,连严星楚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详细说来!”邵经急声喝道。
那密探喘着粗气,快速禀报:“伪周皇帝周迈,率石宁、朱泰等部八万大军抵达盛兴堡外围后,并未立刻强攻,而是派兵驱散了外围哨探,将堡垒团团围住。随后,他们竟出动大量民夫和士兵,在盛兴堡上游的紫水河狭窄处,昼夜不停地筑坝!”
“筑坝?”张全一时没反应过来。
严星楚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盛兴堡的位置,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好狠!好绝的计策!他们是要水攻!”
密探继续道:“正是!伪周军动作极快,不过五六日,便筑起一道近两人高的大坝,将紫水河拦腰截断。当时正值秋汛尾声,上游雨水不少,河水被蓄,水位暴涨。三日前,子时左右,伪周军突然掘开大坝……据逃出来的西夏残兵描述,那水……那水如同天河倒泻,轰鸣声震天动地,数丈高的浪头直接扑向了地势低洼的盛兴堡南面和东面城墙!”
想象着那副场景,堂内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盛兴堡之所以重要,正是因为它扼守要冲,且傍水而建,取水方便。
韩千启接手后,更是对城防极具信心,认为足以抵挡任何强攻。谁能想到,周迈和石宁等人,竟如此果决狠辣,利用地利和天时,直接引水灌城!
“洪水冲击之下,”密探的声音带着后怕,“盛兴堡南墙和东墙根基被泡软冲垮,多处崩塌!城内更是瞬间成为汪洋泽国,粮仓、军械库、营房尽数被淹,伪周大军趁乱从崩溃的城墙发起总攻……韩千启组织不起有效抵抗,魏武军……几乎全军覆没,他本人仅率千余亲兵拼死杀出重围,下落不明。另有两万多守军……投降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房间。
四万西夏精锐,经营数年、被寄予厚望的北方门户盛兴堡,竟然在短短几天内,以这样一种方式灰飞烟灭!
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惨败,更是对伪周声势的一次巨大提振。
严星楚缓缓坐回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震惊与寒意都驱散。
他喃喃道:“筑坝蓄水,决堤灌城……周迈、石宁,你们真是……给了天下一个‘惊喜’啊。”
他之前所有的预判,都建立在常规的攻城守城模式上。
虽然料到伪周可能有后手,却万万没想到是如此酷烈、如此高效,又如此不顾后果的水攻之策。
这一招,不仅彻底摧毁了盛兴堡的防御,更沉重打击了西夏的元气,也让所有觊觎天阳城的势力,都必须重新评估这个新生“伪周”政权的手段和决心。
“魏若白呢?他现在在何处?”邵经急忙问道。
“魏若白本已经率兵离开井口关,向盛兴堡靠拢,盛兴堡一失,消息说已急速后撤。”
严星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周迈下一步会怎么做?是挟大胜之威,继续西进?还是……
他目光猛地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定格在了井口关!
“不好!”严星楚再次站起,手指点向井口关,“周迈的目标,恐怕不只是击溃韩千启!他很可能要趁势夺取井口关!”
邵经和张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色也变了。
井口关,自三年前被魏若白所得后,同时苦心经营,屯驻重兵,成了西夏深入东夏境内的前进基地。
如今盛兴堡易手,井口关首当其冲!
“周迈肯定会一鼓作气持续西进!”严星楚语气笃定,“他既然能如此果决地用水攻破盛兴堡,就没有打算以盛兴堡为据点,说不定早在攻击盛兴堡时,就已经马不停蹄,直扑井口关!”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判断,仅仅一天后,最新的谍报传来:伪周皇帝周迈已亲率得胜之师约六万人,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