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很安静,也很宽敞,远处是书架,近处是一个放映机,看起来有些年代,对面是一块白布。
陈默示意苏茜在皮沙发上坐下,然后从一旁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盒录像带放进放映机,有些激动地像要和人分享着什么。
两人都没察觉到,旺财逛遍了书房,最后还借着放置的书作为跳板跳上了写字台。
黑色的线条流动在白布上,最开始出现的场景是九十年代的房屋,画面划过一个成县的标志,苏茜定睛一看,这竟是她以前待过的地方。
成县的育成孤儿院里一群穿的有些脏兮兮的孩子们凑在一起玩闹,远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女孩抱着小熊,似乎在哭泣,没过一会儿,孤儿院的老师便走了过来,将她带到了屋里。
一个有些富态的老头出现在画面里,他向一旁的老师点了点头,表示他会资助她上小学。
那个女孩知道眼前的是大恩人,于是脏兮兮地脸上露出一个干净的笑脸,腼腆地说着,“谢谢伯伯。”
看到这,一旁的陈默突然笑了,“你看你那个时候多可爱,声音甜甜的,糯糯的。”
苏茜只干巴巴地回了一个笑容,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幕,她的笑容慢慢掩去,变成了冷漠。
小学里她每次举手回答问题,甚至与好朋友的交谈,都会被录入其中。
画面上看起来她和那个好朋友相处的很好,但实际不是这样的,录像带隐藏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友谊的裂痕。
那个好朋友,名字叫林雪,比她大一岁,两人每天放学都会一起回家,林雪送给她一个红色的发箍,她高兴的不行,但没有零花钱的她只能每日去后山找几朵看起来漂亮的小花,那个时候,林雪说喜欢,她便天真的以为是真的喜欢,所以每次都会送花给她,直到一次,林雪不再等她一起回家,身旁的小伙伴换成了其他同学。
她懵懂当中,似乎意识到对于朋友来说,其实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更能讨人欢心。
她开始偷偷攒下资助的伙食费,然后给朋友买礼物,但好景不长,因为她发觉那个朋友只把她当普通朋友。
一次春游的约定,小小年纪下的交往也被家庭和社会付诸了很多杂质,一段纯真的友谊就此画上了句号。
她们约定好,在校门口碰面,然后和大家一起去春游。
她等了很久,心里还揣着去游玩的兴奋和激动,还提着一篮子院长送的苹果。
从早上等到了中午,雨越下越大,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后来,她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孤儿院的,那之后,她发烧了。
画面直接从好朋友相亲相爱的画面过渡到了她发了高烧的晚上,在苏茜看来,眼前的一幕刺目极了,就好像她的生活只有美好,看不到任何一丝困难的时刻。
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穿着体面的小男孩,带她去看病。
那个小男孩一直陪生病的她,直到天亮,才悄悄离开。
“你为什么不出现?”
陈默转头,“我第二天还要上学,你也知道,家教很严,能让我出来陪你一晚已经是极限了。”
“那为什么不给我写纸条,或者告诉我,我其实不是一个人。”
苏茜记得,生病回到学校的她明白了朋友失约的原因,只因为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她来自于孤儿院,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怪胎,异类,是同学们排斥的对象。
小学的时候,她受到了很多欺负,文具盒总是被偷走,抽屉里也会放一些整蛊的小蛇,上课起立的时候还会被踢掉凳子,上厕所门还会被反锁,诸如此类,举不胜举,就算她学习成绩好,这种恶作剧发生的事情多了,连老师都开始怀疑她的人品。
她其实是真的渴望有一份真挚的友情的,如果那个时候,陈默能出现,也许一切真的会不一样。
陈默张了张口,眼神黯淡,却是什么都没说。
画面里渐渐快进,小学生活一带而过,甚至没有欺凌的画面,到了初中,她以高分进入了县里的一中,班里都是新面孔,她不用背负过往,开始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有父有母,正常家庭的孩子,她开始不再将真面目显露于前,对他人总是慷慨大方,得体有礼貌的模样,可实际上初中毕业,身边依然没有一个知心的人。
她知道,这是自己选择的,怪不了谁。
高中,画面草草地结束。
那个时候,她发觉校长并不是真心资助她,甚至每次对她避之不及,所以拒绝了资助,想来也是因为这样,没了之后的画面。
苏茜看完了一系列,久久不能言语,心中五味杂陈,觉得很可笑,又透着苦涩,慢慢地衍生出了一股愤怒。
她的过去,就这么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被人当做一部纪录片一样,受人观看,供人品赏。只因为她被资助了,所以就要无条件提供被人当做马戏团的猴子观看吗?更别说这部纪录片含水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