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张烫金请柬放在他手边,封蜡上是鸢尾花图案,塔列朗的孙女要办舞会,邀请改变铁路的人
乔治抬起头,母亲的金耳环在灯下闪着幽光——那是当年她随康罗伊男爵出席宫廷宴会时戴的,现在耳钩处多了道细细的划痕,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您想去?
罗莎琳德指尖抚过请柬边缘:有些旧账,该算算了。
窗外,夜班火车的汽笛划破夜色。
乔治望着母亲的侧影,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站着的人,要学会托举更多人站起来。而此刻他明白,托举的手,有时也需要接住来自过去的锋芒。
铁水翻涌的轰鸣裹着灼热气浪撞进车间时,罗莎琳德正将最后一朵白玫瑰插进骨瓷花瓶。
银匙轻叩茶盘的脆响里,她望着镜中自己——淡紫色塔夫绸裙上的珍珠扣在晨光里泛着柔光,那是乔治去年从印度带回的海产珍珠,母亲的智慧该配最干净的光泽。
今天的茶会名单在她左手边,十二位名字烫金的请柬像十二枚棋子,即将在机械时代的灵魂这个棋盘上落子。
夫人,客人们到了。管家的通报混着门铃声传来。
罗莎琳德指尖抚过裙摆褶皱,那里藏着张泛黄的剪报——二十年前她随康罗伊男爵参加宫廷舞会时,《泰晤士报》用野心家的帮凶之妻形容她。
今天,她要让这些掌握议员耳目的女人们记住另一个标签。
客厅里,宾夕法尼亚州议员夫人霍克斯特拉正捏着茶碟边缘打量墙上的差分机示意图。康罗伊太太,她率先开口,蕾丝手套压着银匙发出轻响,您说要谈机器与尊严,可我上周刚听说纺织厂又裁了三个女工。
罗莎琳德将茶盘推近她:您尝尝这锡兰红茶,去年还是手工采摘,今年用了黎明的采茶机——采茶工的腰不再弯成月牙,她们现在能挺直背教孩子读书。她打了个响指,女仆捧来镶银相框,这是我们在曼彻斯特的车间。
十二双眼睛同时凑过去。
照片里,穿蓝布工装的爱尔兰女工玛吉正低头调整数控机床的刻度盘,发梢沾着机油却梳得整整齐齐,嘴角的笑比车间的汽灯还亮。玛吉的丈夫在煤矿事故中失去右手,罗莎琳德声音放轻,以前她只能在洗衣房弯着腰搓二十桶衣服,现在她操作的机器能精准到毫米,矿场用她生产的零件修好了安全闸门。
纽约州议员夫人沃伦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她的围裙...是自己绣的?
每个女工都能在工装左胸绣家徽。罗莎琳德取出另一张照片,画面里十几个不同图案的刺绣在车间阳光里闪着细碎的光,我们告诉她们,机器是手的延伸,而尊严,是心的形状。
茶会结束时,波士顿议员夫人梅德福将空茶杯轻轻放下。我丈夫总说进步要算成本她望着窗外正在装车的黎明机车,可玛吉的眼睛,比任何成本核算表都清楚。罗莎琳德看着她将照片小心收进手袋,知道道德投资的种子已在这些贵妇的针线篮与纸牌堆里发了芽。
两周后,当黎明工业获教区道德认证的新闻见报时,理查德·摩尔正站在州议会大厅的穹顶下。
他的皮鞋跟敲着大理石地面,每一步都像在丈量法案的生死线。
《中小企业融资促进法》的草案在他公文包里皱了角,那是他熬了七个通宵修改的,专项基金四个字被红笔圈了三次。
摩尔先生,卡梅伦派的老议员格里芬从侧门转出,雪茄灰落在他的西装前襟,你该看看这些数据——他晃了晃手里的报表,去年用分期付款的小企业,有三成延期还款!
理查德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在布鲁克林见的老马车商约翰·霍普金斯——那个曾在酒馆骂火车是铁怪物的男人,现在正用布满老茧的手翻着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格里芬先生,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叠信,最上面是约翰的字迹,您该看看这些故事。
当《纽约时报》的油墨还未干透时,约翰的信已经在议员们的办公桌上传开:我用首期运费修了仓库,现在给火车运木料比赶马车多赚三倍。
小汤姆不再跟着我在泥里打滚,他在念机械工程——他说要设计让火车跑得更稳的轮子。格里芬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燃成一截黑炭,他望着信末歪歪扭扭的感谢黎明,突然想起自己孙子总吵着要看火车头的眼睛。
法案进入二读那晚,乔治在办公室的煤气灯下翻着三十七封联名信。
雨水顺着窗棂淌成银线,打湿了运营改善数据的边角。
电话铃突然炸响,亨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鲍德温的首席工程师埃利奥特带着蒸汽阀图纸跑了,要价五万。
乔治的钢笔地断在指间。
他望着詹尼送的铜制镇纸——那是用第一台开拓者的废铁熔铸的,突然想起埃利奥特在行业论坛上发亮的眼睛。他上个月问我,乔治轻声说,问差分机能不能预测金属疲劳。
您...要付吗?亨利的呼吸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