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被火烫的。
“去年这个时候,他也以为自己只能挥锄头。”他转回头,“现在他在教别人读仪表盘。上周他修好了一台出故障的纺织机,厂长说比德国技师还快十分钟。”
格林的手指停住了。
他盯着男孩的背影看了会儿,突然从西装内袋抽出个皮质笔记本,快速翻到某一页。
乔治瞥见上面是哈罗公学时期的书信摘抄,字迹是埃默里的——那家伙总爱把他的旧信当谈资,却不知那些关于《理想国》的讨论,此刻正像种子般在另一个大陆发芽。
“您赢了。”格林合上本子,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但下回,麻烦提醒内皮尔先生,别把私人信件随便塞给俱乐部的酒保。”
乔治还没来得及回应,东厅的挂钟就敲响了九点。
林肯的秘书探进头:“总统请康罗伊先生去蓝厅用早餐,国务卿也到了。”
离开时,乔治瞥见格林又翻开了笔记本,钢笔在“阶级流动”四个字下画了道粗线。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他肩头,把那道线染成了金色。
费城,黎明工业总部。
亨利·沃森的钢笔“啪”地砸在桌上。
他盯着电报机刚吐出的纸条,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线。
纸条上的字还带着墨香:“伦敦分部急报:圣殿骑士团不列颠分册调动三艘运煤船,货舱异常超重,目的地未明。”
窗外传来火车进站的汽笛声,悠长而刺耳。
亨利扯松领结,站起身走向窗边。
晨雾已经散了,能看见博物馆工地的脚手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里有康罗伊刚嵌进去的铜匾,此刻正被镀上一层金。
他摸出怀表,秒针“滴答滴答”走着。
离乔治约定的“暂停融资”截止时间,还有十七小时二十八分。
而伦敦来的船,正在大西洋上破浪而行。
费城黎明工业总部顶楼,亨利·沃森的指节在电报机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鲍德温机车厂的急电刚被译出,墨迹未干的纸页在他掌心皱成一团——联邦铁路委员会第127号决议:取消与鲍德温的年度订单,理由技术标准不符《联邦机车安全条例》。
他扯松的领结滑到锁骨处,镜片后的瞳孔因焦距骤变而微微收缩。
这封电报本该是庆祝用的,毕竟条例里那些轨距误差不得超过0.5英寸制动系统需承受1200磅拉力的条款,分明是照着黎明工业开拓者型机车的参数写的。
可乔治昨晚在火车上发来的手令还在桌上:不要宣告死讯,要让人自己听见棺材钉的声音。
电话铃在此时炸响。
亨利抄起听筒,对面传来鲍德温工厂总工程师的尖叫:沃森先生!
他们说我们的转向架不符合差分机模拟的弯道应力数据——可那数据是你们提供的!
数据是基于全国237起机车脱轨事故分析的。亨利的声音像精密齿轮咬合般冷静,余光扫过墙上悬挂的《美国铁路事故分布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图中用红笔圈出的巴尔的摩-俄亥俄线,鲍德温先生上周在《纽约时报》说康罗伊的条例是工业独裁,现在该明白,数据不会偏袒任何一家工厂。
他挂断电话时,窗外传来货运列车的长鸣。
那列满载开拓者机车的专列正缓缓驶离费城北站,车头的铜制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黎明工业的齿轮与橄榄枝标志,此刻正碾过鲍德温工厂的阴影。
华盛顿特区,威拉德酒店顶楼套房。
埃默里·内皮尔把密信折成三折,用银制信封印上家族纹章。
他的手指在烛火上烤了烤,确保蜡封边缘没有缝隙——这是哈罗公学时期跟乔治学的老把戏,当年他们用这招传递过《理想国》批注,如今用来传递战争与资本的秘辛。
杰斐逊·戴维斯的特使带着南方棉花仓库的钥匙去了伦敦。他对着镜子整理领结,镜中映出窗外国会大厦的穹顶,圣殿骑士团的斯塔瑞克亲自去了利物浦,目标是跨大西洋电缆站。
密信最后一行是他的笔迹,比平时潦草三分:他们想切断美英通讯,让北方在谈判桌上瞎眼。这是他今早混进国务院茶歇会时,从邮政部长的雪茄烟雾里听来的。
那老东西喝多了雪利酒,拍着他肩膀说内皮尔家的小子比你们家那位公爵哥哥会来事,却不知自己的袖口蹭上了密信的蜡油。
邮差的马蹄声在楼下响起。
埃默里把信塞进黄铜邮筒前,忽然摸出怀表看了眼——七点三刻,乔治的火车该过巴尔的摩了。
他对着邮筒吹了声短哨,像在对老伙计告别:帮我把这把刀,递给造刀的人。
纽约至费城的夜行列车上,乔治把密信压在膝头的皮质笔记本下。
罗莎琳德的回信还带着香水味,是她惯用的橙花水,信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