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的些许动摇,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压了下去。
他再次深深望了一眼西夏大营的方向,眼神中的挣扎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冷硬。
他猛地一咬牙,对龚大旭沉声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尽快与严帅汇合,不得有误!”
龚大旭虽然心中疑惑更甚,感觉自信使到来后,涂顺的情绪几经起伏,但此刻见他恢复沉稳下令,也不敢多问,立刻应诺,将命令传达下去。
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
很快,前方出现了连绵的火把光芒,如同一条在地上流淌的火焰河流。
涂顺引军上前,终于见到了那位名震北地的鹰扬军之主——严星楚。
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
火光下,严星楚一身玄色常服,外罩轻甲,骑在神骏的战马上,身姿挺拔,英气勃发,眉宇间既有锐利,又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沉静气度。
而反观涂顺,多年守城耗尽了心力,面容沧桑,鬓角已染风霜,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两人对比,鲜明得有些刺目。
而更让涂顺心中剧震的,是严星楚身后那列阵静候的数万鹰扬军。
火光照耀下,士兵们盔甲鲜明,刀枪如林,队伍肃然无声,只有战马偶尔发出的轻嘶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一股森严整肃、隐含杀伐的凛然之气扑面而来。
涂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金榜题名,中得进士后穿过宫城禁门时,所见到的那些天子禁卫军——不,眼前这支军队的气势,远比当年那些徒有其表的禁军更为精悍、更为真实!
这才是乱世中能够纵横捭阖、定鼎天下的强军气象!
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与那一丝莫名的自惭形秽,让心态迅速恢复正常。
他是来投诚的,不是来比较的,未来如何,还需看鹰扬军是否真如传言那般。
这次前来迎接涂顺,原本的安排是由邵经全权负责。
但严星楚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
目的很明确:一是要以自身威势,彻底震慑对面的魏若白,让他不敢在涂顺部撤离时轻举妄动;二来,他也要借此机会,向天下人,特别是原东夏的旧臣将士们,表明他鹰扬军求贤若渴、欢迎来投的态度。
当然,邵经也一同前来了。
不仅是他,周兴礼也随行在侧。
这两人除了代表鹰扬军军方和行人司(外交情报系统)之外,还有一层身份——他们都与涂顺有过旧谊。
邵经虽出身军侯系,但以往在大夏体制内,高级军官的任命也需经过兵部,因此他与当时在兵部任职的涂顺有过数面之缘,彼此印象不算差。
周兴礼更是大夏进士出身,虽然年纪比涂顺大,但中进士却晚了一届,但两人在京时也曾有过几次交往。
因此,当涂顺下马,与严星楚见礼后,邵经和周兴礼便适时地上前,以旧识的身份寒暄起来。
“涂大人,别来无恙?一别数年,不想在此地重逢。”邵经拱手,语气带着感慨。
“涂大人,一路辛苦。归宁城已备好酒菜,为大人及麾下将士接风洗尘。”周兴礼笑容温和,言语间透着亲近。
这番带着人情味的接待,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涂顺初来乍到的尴尬与不安。
除了刚才那封曹永吉的信件带来的短暂心绪波动外,整个投降和交接过程,竟是在一种看似热情且略带亲切的氛围中进行的。
几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主要是确认撤离顺利和后续安排,严星楚也对涂顺及麾下将士的义举表示了赞赏和慰勉。
随后,严星楚便下令大军起程,护送着涂顺及其部众,迅速向北返回鹰扬军实际控制区。
黑夜中,火把长龙蜿蜒北去,将沉寂的边境和虎视眈眈的西夏大营远远抛在身后。
与此同时,远在东南的安平城内,守将王操的心情却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烤,无比纠结。
他纠结的,并非这几日如雪片般飞来的、来自临汀城伪周政权的劝降信,那些信被他看都没看就扔进了火盆;
他纠结的,也并非广靖军、鹰扬军、天狼军这个东南同盟通过各种渠道送来的劝投信。
他真正纠结的,是要不要听从曹永吉曹大人最新传来的命令。
原本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安平城这个孤悬在外的据点,集结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北上与曹永吉合兵一处,哪怕明知是赴死,也要追随曹公,轰轰烈烈地战上一场,以全臣节。
但就在他准备下令拔营之时,曹永吉的信使到了。
信中的内容,与他决死一战的预想截然相反。
曹永吉以异常严厉的口吻,命令他绝不能放弃安平城!
信中指出,安平城是遏制伪周势力天阳城联通东南向内陆扩张的关